第20节(1 / 2)

可下一秒,他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终于想起,昨夜,似乎是他的新婚之夜,而他心尖尖上的娘子,似乎被他冷落了一夜。

就在方才,娘子她心智坚定同他说要和离。

要命,这回怎么竟重生在新婚次日?

不论如何,先把人哄好了再论其他!

第29章 【悔不当初】

慕淮这会儿身上虚弱的很, 淋漓汗湿甚至浸透了绸布衣襟,而他手脚更是用不上半分力气。

按照先头那两次重生的经历,没有几个时辰, 是无法恢复如初的。

怎么偏赶在这个时候?

慕淮一阵烦躁, 要知道此前重生,均是在他十六岁那年, 比这回足足早上两年有余。

这晚些醒来也就算了, 竟还错过他大喜的吉日。

这样一回想,昨日之事怕是将娘子她得罪狠了,忆及此前“自己”对娘子横眉立目又半点情面也无,简直是混账至极, 更有甚者,他居然放着大好的洞房花烛夜不与心头挚爱共剪红烛喜结连理,反倒疑神疑鬼, 有意避出府门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可不是吃饱了撑得?

仪郡王的安危干他何事?就算天家有意立皇太孙,又哪有喜房中寂寂守候的娘子重要?

这会儿除了后悔,还是后悔,肠子若能翻开验看, 定是青黑。

他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即飞到正院当中, 但眼下四肢无力, 路都行不得几步, 只能隐忍等待。

“寒星,备水来, 我要沐浴。”趁着眼下不良于行, 先将这身汗湿洗掉,再归置妥当,晚间也好干干净一身清爽去见娘子, 到时温柔小意认错,以娘子大度,定不会再怪责于他。

氤氲水汽中,慕淮靠在竹木浴桶内闭目养神。

脑海中,仍充斥着前几世的纷繁记忆,一幕幕一桩桩在不停提醒,他这个往生之人,是多么的幸运又何其不幸。

慕淮年幼丧父、母亲也在他四岁那年撒手西去。

算起来,他是在早已孀居多年的祖母顾氏院里长大的。

彼时亲生兄长慕讯继了父亲衣钵,肩负着光耀博望侯府门楣的重任,且也如亡父那般,深得圣上信重,不仅袭爵得封,还领了殿前荣威将军的军衔,手里近万金乌卫,一时成了京中风头无二的显赫人物……

慕淮身为东府嫡幼子,便觉兄长既撑起慕府一片天,他自己无须多么上进,成日里只知玩闹闯祸,小小年纪已将奉京城搅得风雨不宁,便是顾氏祖母都拿他没奈何。

兄长慕讯见慕淮实在顽劣,哪肯放任,打过骂过无济于事,终于忍无可忍,愣是在他十四岁那年,带他入军出征,讨伐自立为王的边陲番王胡伽蒙科。

慕讯怕弟弟年少无知,在战场逞凶卖狠,只让他做了个无封无职的执戟郎,日夜放在眼皮底下看管磨砺。

慕淮顽劣归顽劣,但骨子里却继承了先辈们的血脉,自小于武道无一不精,书也读的好,若不是年纪尚轻,日后入朝考举,拿个文武双料的状元也不是不能。

这番冲出规矩森严的樊笼,他自然不肯老老实实做个看门抗枪的无名鼠辈。

慕淮在一场混战中,偷了匹战马混迹在前锋营,一心想的是将这通身本领物尽其用。

也正是在那场大战中,他兄长慕讯在阵前突发脑风,坠马落地,又不幸被乱箭射中。

在前头冲锋厮杀的慕淮见将旗倒地,意识到不好,急匆匆策马回旋,却只见到奄奄一息的兄长。

慕讯临终前,执着慕淮的手,睚眦欲裂,“吾弟听好,你如今已年纪不小,再不可像往日般任性妄为,自今日起,这博望侯府,我交给你了,你定要护住祖母和家中亲眷……”

慕淮心如刀绞,若是他没有冒进冲锋,而是一直守在兄长身侧,是不是就能避免惨剧发生?

可往事不可追,那场战事,他虽手刃仇敌、为兄报仇,却终归失去了至亲手足。

也是那一年,他一战成名,跻身朝中新贵,以年仅十四岁稚龄,抗起了一府近百口人的荣辱和安危,因他只一心忠于王命,从不问是非对错,便有人背地里骂他佞幸贼臣。

慕淮不以为意,自古成王败寇,王命如天。更何况,那些死在他手里的重臣权贵,哪个又真的干净无暇?

水温渐凉,慕淮仍沉溺于过往前尘,一会儿是幼年时兄长和祖母的谆谆教导,一会儿是战场上热血如炙的滔天喊杀,到了最后,却是孟芫那张楚楚动人的惨白面颊。

慕淮知道,那是他第一次重生的那辈子。

他那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屡次受害是有人蓄意而为,只当要了他性命的只是一场意外。

直到那一日他携妻同游,在归家路上遇袭,孟芫替他挡住当胸一箭,他才明白,有人潜伏在暗处想要他的命。

兜兜转转,他已历三世,几乎已经猜测到幕后黑手是哪些人,如今既再次归来,只等着将往日仇怨一举奉还。

“侯爷可出浴了?老祖宗在南屋等候多时了。”

慕淮听见寒星唤他,这才从往事中苏醒。

“你们好生侍奉着,我更衣后便来。”

慕淮强打着精神从浴桶中起身,此刻四肢仍有些酸软乏力,但好在已经能走动。

来到客院南屋,慕淮抬头就看见正位落座、一头银鬓的祖母,她此刻面沉似水,又隐忍不发。

慕淮知道祖母动怒的原因,他自己此刻比祖母她老人家更恨“自己”此前的无状。

“孙儿给祖母请安,让您担心受怕,又亲自奔波,孙儿知错。”

顾氏难得见慕淮乖觉,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你自己倒还知道有错,我还当咱们侯爷理直气壮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