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芍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再睁眼时,看见了头顶苍白的天花板。
手指动了动,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手背上连着输液管,上面有几片淤青。她抬手摸了一下脸,只碰到一个冰冷的呼吸机遮住了口鼻。
???
她这是在医院里?
隔间有脚步走来的声音,垂帘被拉开了。季深璞端着水杯,看见韶芍,一怔:“醒来了?”
韶芍睁着眼看向他,因为还带着呼吸机,没办法说话,只能转了转眼珠子。
她现在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呼吸机把清凉的空气打进她的鼻腔里,耳边是轻微的仪器运作声。
“好好躺着,我去叫医生。”
眼皮又沉沉地合上了,她这是怎么了?
“她醒了?”
“要进去看看吗?”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她听见了季深璞的声音。另一个男人,是刑穆吗?
脑子里一片白茫茫,帘布响动,有人进来了,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韶芍的眼睛睁不开,也没有办法求证是谁。后来又陆陆续续进来些人,金属仪器碰撞的声响,有点点嘈杂。
像漂在海面上,或许被人推出去了,不知道,她又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几个小时前。
“谁是家属?”
医院走廊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化验单走了出来。
刑穆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手肘撑着膝盖,眉头紧锁。
季深璞接了男人的电话,从酒场上刚刚赶来,身上还有未散去的烟酒味道。
刑穆和他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医生又喊了一遍,男人起身,和季深璞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患者家属?”医生瞥了一眼那两个男人,“轻度胃出血,化学食物中毒导致急性肾损伤。她最近摄入了什么食物,怎么指标这么高?”
刑穆皱了一下眉,扭头瞥向季深璞。他和女人没怎么接触过,连见面的机会都寥寥可数,遑论了解一日三餐的饮食情况了。
男人正捏着化验单看,上面的数值再高一些,这张纸就是一张死亡通知书。放下化验单,季深璞张嘴,眉毛还紧锁着,“不清楚,她是独居的。”
“她丈夫呢?”医生皱眉,翻看着病人简历,上面显示着已婚。
“我是。”刑穆上前走了半步,风衣上印着女人的血迹。
医生看了他一眼,男人的神色低沉,刀削的五官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
他在两个男人之间扫视了一下,女人的丈夫并不是刚才回答情况的那个男人。
“哪个能主事?”
三个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接说吧,情况怎么样?”刑穆眉宇间有些不耐烦,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门关着,上面还显示着“手术中”的字样。
“脱离危险了,但是还要再做肾透析。得亏送来的及时,肾脏损伤不是很严重,恢复好的话一个月左右能出院。”
季深璞揉了一下眉心,又和医生交代了几句,跟着去办理住院手续了。
刑穆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里一片阴霾。
走廊里的灯刺得他眼疼,太阳穴暴起。坐回了长椅上,一直高挺着的身形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瘫软了下来。背脊弓着,双手叠在额前撑着膝盖,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像落水的人刚刚被救上岸一样。
影子照在地板上,缩成了一个痛苦地弧。
这样无言地挣扎着喘了三四秒,他的胸脯平息下来了。
男人抬头,眼神又恢复了冷漠和沉静。
后来的几天韶芍都在病房里度过了,她没再见过刑穆。
韶北川坐在病床边削着苹果,旁边有剥好的丑柑,女人一瓣都没吃。他前几天刚接到的电话,连夜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