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朱棣还没上朝就接到了纪纲请见的折子。
朱棣坐在内室,看着手中的折子,脸上蔓延着笑意,“朕果然没看错你。”
纪纲在一旁向他汇报,“方孝孺族人成年男子皆已杀尽,女子皆卖于秦楼楚馆或遣送军营为妓,其学生中对陛下有不敬之言语的昨夜也已统统缉拿论刑。”
朱棣放下折子,“好!”他看着座下的纪纲,“朕就要以他为例,杀鸡儆猴,令锦衣卫将昨日带走论刑之人的名单和罪责统统汇集成册,贴出告示,震慑众人。”
“已经安排人去了。”
朱棣对纪纲的做法很满意,连连点头。
纪纲又将最近的一些情报一并呈给朱棣,朱棣翻了翻,“过两日朕再与你细论。”
“臣,有事要告假。”纪纲突然行礼。
“何事?”
“臣明日要娶妻,所以想跟陛下告假叁日。”
朱棣有些惊讶,“怎么如此突然就要娶妻了...”他想了想,又问,“是谁家的女儿?明日便娶妻?是早就定好了的?”
“今日刚定下的,是臣的义妹穆蓉。”
朱棣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你小子,主意怕是早就打定了。”
“的确是今日刚定下的。”
朱棣仔细想了想,“穆蓉,倒是可以,彼此知根知底,日后不会生出祸端,只是叁日未免仓促,既是大婚,那便许你十日假。”
“谢陛下,但叁日足矣,今日需采买一些东西,明日成礼,后日拜祭宗祠,叁日尽可以了。”
朱棣见他盘算好了,就不再过多询问,“也好,那朕多派些人替你操办。”
“臣打算一切从简。”
“再简也不能过简,你是朕的亲信,你大婚定是要办的风风光光的才好。”
纪纲思量片刻,答应了,“叩谢陛下。”
朱棣着身边的人去挑了许多珍玩珠宝赐予纪纲,又命宫里各位妃嫔均从自己的首饰奁里取一件首饰,做百妆匣赐予穆蓉做嫁妆,皇后也赏了不少的东西。
看着外面成堆的赏赐,穆蓉坐在正厅里,有些不可置信,她问丫鬟,“荣桓哥哥当真说要与我成亲?”
丫鬟笑着,“小姐别是乐傻了,这么多的东西,怎么还能有假,宫里妃子娘娘们的百妆匣已经送到您屋里去了,这可是只有郡主、县主才有的呢。”
穆蓉身子微微颤抖,攥着手绢,来回在手中揉搓着,“那...那去看看嫁衣做好了吗?”
“嫁衣已经派人去取了,说是午饭时刻就能拿回来,到时候您试试。”
“好好好,”穆蓉连连点头,“荣桓哥哥呢?去哪儿了?”
“大人说还有差事要办,估摸着还是要等晚些才能回来。”
穆蓉坐着也不安心,她索性起身,“去看看厨房,问问明日宴席的菜肴准备的怎么样了。”
丫鬟忙跟她小跑着,“小姐放心,汉王殿下派了自己王府的厨子们都来了,一切都安排停当了。”
穆蓉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小丫鬟,“全都准备齐全了?那...那有人去京中各家下帖了吗?还有,后日拜祭哥哥的祭品呢?还有...”
“一应都备好了,小姐,您就安心待嫁吧。”
穆蓉似乎这才放下心来,她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边掉着泪,可眼里又带着笑。
傍晚时分,纪纲才回来,见府中全部挂满了红绸,驻足看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房内。
小厮给他送来明日要穿的喜服,他也只是扫了一眼,继续忙剩下的事情。
待人都走后,他又抬起头,看着挂在衣架上的红衣,放下笔,走过去,盯着衣服看。
脑海里又有不少画面闪过。
窗外一轮明月,只是看着有些朦胧。
“我已经很久都没梦见过你了,”他抚摸着柔软滑顺的衣物,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都只是我做的梦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闪熠的戒指,忽然只觉得头晕目眩,紧接着是一阵胸口抽搐,那种撕扯的痛感再次席卷他全身,他伸手去抓衣架,缓慢跪坐在地上,额头上渗出细碎的汗,指节泛出白色,他忍着因疼痛而想叫出声的本能。
还好,痛感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长舒一口气,支撑着站起身,回到床边躺下,阖着眼。
第二天一大早,鞭炮声吵醒了整个应天府。
纪纲的府中热热闹闹迎来送往。
汉王亲自到场,以显示纪纲如今炙手可热的权位。
纪纲倡一切从简,简单拜过仪式后就是夫妻二人合正婚书。
纪纲瞟过婚书上的字,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的手在按手印时迟疑了一下。
“大人!还愣着干嘛!”一旁几个大汉笑着起哄,“是不是要反悔了!大人若是不想娶,我来替大人分忧!我代劳!”
“去去去。”纪纲挥着他们离开,再次看了一眼那婚书,印下了手印。
合卺交杯后,纪纲就被拉着去饮酒,穆蓉就自己坐在屋子里等着。
酒席上,纪纲被一茬一茬的灌酒,汉王更是拉着他高歌痛饮。
在座京内达官亲贵无不侧目——纪纲作为皇帝的亲信,与汉王交往亲密,这似乎摆着一个可能性,就是太子病弱,汉王作为皇后亲生的次子,会继承皇位。而纪纲与汉王的关系更是在传达威慑太子的信号。
纪纲早已喝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汉王也有些晕醉,言语间直指太子,过于狂悖的言行,被言官们一一落在眼里,记在心底。
歌舞升平直至深夜才散,纪纲在花园里吹了吹风才醒了一些酒。
今日一整天,他都觉得有些不舒服,想着应该是昨晚那场急症闹得,胸口堵闷得厉害。
小厮来院里搀扶他,“大人,是回房的时候了。”
纪纲不愿意回房里,尤其是他想到等下要和穆蓉同房,他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