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跟孤回去。”夷盟拉起竺漓的手,在夜幕下的大雨中轻声说道,将士拿来了遮雨的布棚,撑在了他们头顶。
“漓儿,你忘了师尊出关那天,你信誓旦旦在灵虚宫里说的那些话了吗?”南宫画雨看着竺漓严肃地提醒道。
“哥哥,我娘还活着吗?”竺漓看了看一身狼狈的南宫画雨,又转而看着夷盟问道。
“跟孤回正殿,孤跟你细说。”夷盟不肯直接回答竺漓,一再要求她跟他回去。
“夷盟,你怎可将贵客留在这大风大雨里,还不快请他进王宫内来?”忽然,坤朵伊的在侍奴的陪伴下,端庄地走了过来,看着夷盟轻声教导道。
“贵客?何来贵客?”夷盟不解地问道。
“请问这位可是从忘尘崖远道而来的客人?”坤朵伊看着南宫画雨问道。
“正是,在下南宫画雨,请问您是?”南宫画雨拱手作揖回道。
“我是屠巨国夷盟的生母坤朵伊,请问南宫仙徒的师父可是那忘尘崖大弟子姜尘漷?”坤朵伊追问道。
“在下的师父确实是姜尘漷师尊。”南宫画雨回道。
“许多年不见,没想到他已经是忘尘崖的师尊了,阿尔衲,这位可是我们屠巨国的贵人,你可不能怠慢了他。”坤朵伊若有所思,看了看南宫画雨,又转而对夷盟嘱咐道。
南宫画雨本想拒绝坤朵伊的邀请,但是听她提起师尊的名号,想必她与师父是故知,请他进王宫,也许是有要事相商,他也不再推辞……
夷盟不知道被他软禁在寝殿内的坤朵伊是如何突然跑出来的,他也不希望当着竺漓的面忤逆这位外表端庄仁慈的老妇,只是点头答应了她,将南宫画雨迎进了王宫内。
走进王宫中心最豪华的大殿内,南宫画雨只觉着周围妖气氤氲,只是又看不出妖魔藏身的准确方向,他被安排入住进了最东边的一处清雅的宅院里,他拒绝让小奴服侍,让小奴都不要留在宅院里,因此整个宅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竺漓一心想从夷盟那里探知生母的消息,自然就跟着他回到了正殿之内,夷盟刚坐下来,竺漓就迫不及待地走到他跟前看着他问道:“我娘真的还活着?她长什么模样?在什么地方?”
夷盟直视着竺漓的眼睛,他根本没打算告诉竺漓有关于她生母的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脸,沉默着……
“你告诉我啊,你怎么不说话?”竺漓着急了,看着夷盟追问道,她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雨声停了,可夷盟仍旧不说话,仍旧只是深情地看着她的脸。
就在此时,南宫画雨暂住的别院内来了一位穿着大斗篷戴着斗篷帽的神秘人,她用斗篷帽檐遮住了脸,神秘兮兮地敲开了南宫画雨别院的门,对给他开门的南宫画雨说了一句话,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我儿子阿尔衲半年前就已经死了。”神秘人坐在南宫画雨对面,摘下了斗篷帽,看着他低声地说道,原来坤朵伊早就发现现在的夷盟是假的。
南宫画雨看着她问道:“你知道夷盟是假的,为何不揭穿他?”
“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这个夷盟比我儿阿尔衲更适合做屠巨国的夷盟,我儿阿尔衲生性骄横,玩物丧志,半年前我发现从大火中被救出来的阿尔衲性情大变,变得乖巧好学,知书达理,还胸怀天下,对我这个母亲也是敬爱有加,只是前几日突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奴将我软禁,我想那女子估计是他真正的爱人吧。”坤朵伊低声分析道。
“你深夜乔装至此,恐怕不只是为了将这件事告知与我吧。”南宫画雨只觉得屠巨国真假夷盟这件事非同一般,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顺藤摸瓜下去,说不定就能查出北漠妖星的身份。
“自从我怀疑这个夷盟是假的那天起,我就暗地里安插了一个小奴在他身边监视他,前几日那小奴偷听竺姑娘与夷盟的夜话,跑来禀报于我,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兄妹,只是这个夷盟好像被什么妖魔封锁住了以前的记忆,他不记得这个竺姑娘了。说来惭愧,在得知这位姑娘是来认亲,还试图唤醒夷盟的记忆的时候,我对其暗下了杀手,夷盟护着她躲过了追杀,也查出了幕后主使就是我,就将我软禁了起来。”坤朵伊叹道。
“你为何要杀竺漓?既然你被夷盟软禁,今天又怎么跑出来迎接我进城的?谁在帮你?”机警睿智的南宫画雨差不多断定,操控真假夷盟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北漠妖星。
“他是一个好夷盟,甚至比我儿阿尔衲还要孝敬我,我害怕那姑娘真的唤醒了他的记忆,让他发现我其实不是他娘亲,我更害怕的是他会想带着那姑娘离开屠巨国,一旦他走了,屠巨国就没有了夷盟了,而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妖魔就会寻找新的傀儡……帮我的不是人,是我儿阿尔衲的魂魄,他入夜的时候来找我,跟我认错,还让我务必将这个夷盟和竺姑娘留下来。”坤朵伊满眼忧虑和困惑,低声哀叹道。
“这王宫内妖气暗浮,特别是夜里更盛,你如此明察秋毫,应该知道那妖魔大致藏身何处吧?”南宫画雨低声问道,开始担心竺漓的安危,因为现在的夷盟是妖魔的傀儡,他随时都可能被妖魔控制丧失理智……
“本来找到了,他就附身在夷盟贴身老奴大管事鲁阿达身上,一直在暗地里引导夷盟按照他的计划做事,他藏得很深,只是我比那妖魔更了解老奴鲁阿达,他还是在我面前露馅了,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前不久,我深夜亲自跟踪鲁阿达到了城外的草原,发现他站在夜幕下,变成了一堆黑色蠕动的蛆虫……”坤朵伊低声讲述道,眼神里全是森然的恐惧。
“鲁阿达在哪儿?”南宫画雨起身站了起来,准备去除魔。
“已经被夷盟杀了,他记起那一夜被妖魔封住记忆前的事,以为暗杀了他就能除掉那妖魔。后来我派人去郊外挖开了鲁阿达的坟冢,坟是空的……”坤朵伊满脸愁容,叹道。
就在南宫画雨通过坤朵伊了解屠巨国的恐怖秘事的时候,在夷盟的正殿里,竺漓和夷盟又闹腾开了。
“说话!你一直看着我,却又不回答我,是什么意思?!”无论竺漓怎样追问夷盟她娘的事,他都不肯开口回答她,只是一直黯然地直视着她的那双大眼睛。
“孤十四年前在林子里看到你的时候,看见了一只狐狸,她就藏在离你不远的枯草丛里,她看我的眼神,和你此时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当时我没有告诉我爹附近有只狐狸,担心他射杀了她。我想,遇见了猎户还不知道逃跑的狐狸,还死守在婴儿身边的狐狸,多半就是那婴孩的娘亲吧。”夷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难过地看着竺漓,被这个小姑娘折磨得束手无策。
“你骗人,我娘怎么,怎么会是狐狸?!我……”竺漓无法相信夷盟说的话,但是想到之前在破庙里遇见了那怪婆婆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一只小白狐的事,她又无话可说了。
“孤不在乎,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你是人还是妖,孤只求你给孤一个机会,让孤来照顾你。只要你答应孤留下来,你要怎样都行!”夷盟看着竺漓的眼睛,大声对她说道。
“难怪他一直不喜欢我,一直怀疑我是妖,也不肯教我修仙之术,看来我错怪他了。”竺漓低着头,沮丧地叹道,觉得自己错怪了南宫画雨,觉得忘尘崖不可能收下她这样的弟子了,她怀疑师尊当时在灵虚宫就看出她是妖,故意给了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除魔任务,让她知难而退,再无机会上忘尘崖拜师。
第050章:推动谜团的手
“他是谁?你好像很在乎他。”夷盟心底醋意横生,竺漓根本不回应他表露的深情,反而看起来特别在乎那个“他”对她是妖还是人的看法。
“夷盟,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娘是只狐狸。”竺漓不愿面对自己是狐妖之后的事实,含着泪看着夷盟求道,也不回答夷盟的提问。
“十四年了,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孤的心底,连孤的爹娘都不知道你的身世。今天是你逼孤告诉你的。你放心,孤会一直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夷盟心疼地看着竺漓,轻声许诺道。
“后来,你还见过我娘吗?”竺漓继续追问道,她的疑惑太多了,可是她清楚哥哥既然一个秘密能隐瞒这么多年,一定不会再轻易解答她更多的疑问。
“夜深了,你该休息了。孤还要处理一些政事,有位政客在孤的书苑里等着孤。”夷盟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竺漓的脸,轻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