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怡晴见状,掩唇笑道:“呀,妹妹脸好红,莫不是风寒发烧?”
此话一出,符云昌忙关切问道:“妹子,你没事吧?”
俞莺巧有些尴尬,正要解释,却见肖让走到了她面前。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略探了探脉搏,随即笑道:“没事。若真发了烧,那倒是我的错了。看你睡着了,就没动你。想来是该让你去篝火边睡才好。”
符云昌皱起眉来,“对了,我也正想呢,妹子你怎么去亭子里睡了?”
俞莺巧更加尴尬,也不知怎么应对才好。还是肖让开了口,解围道:“好了,回去再说吧。看这天色,只怕有场大雨呢。东西也暂放这儿,改日再来搬吧。”
众人都无异议,起行离开。刚过了浮桥,雨点就打了下来。众人加快步伐,进了山庄。还没走几步,殷怡晴突然停了下来,蹙眉道:“不对劲。听。”
众人闻言,皆屏息聆听。泠泠雨声之中,夹杂着儿童涕泣,人声呼喝,更有隐约呻吟。众人心觉不祥,急往里去。
未行多远,就见一片混乱。廊下路上,到处都是痛苦呻吟之人,有扶墙倚柱尚能走动的,也有躺身在地打滚挣扎的,不知因何。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忽听女子悲号呼救:“孩子!谁救救我的孩子!”
肖让循声而去,就见一名少妇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悲恸嚎哭。雨水之下,她早已狼狈不堪,面色更苍白如纸,想来身体也有不适。但为母之人,于孩子面前,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眼见肖让过来,她也顾不得分辨,只拉住了他的手,泣道:“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肖让蹲下身去,细细看了看她怀中的男孩。这孩子脸色铁青,已没了呼吸,但脉搏尚在。他从妇人手中抱过那孩子,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掰开他的口唇。略做查看之后,肖让将那孩子翻了个身,起掌运劲推过他的后背,而后在颈后轻轻一拍。孩子身体一震,张了口,吐出一堆秽物来。肖让再将他翻转过来,见仍无呼吸,他二话不说,扶那孩子躺下,以口度气。
那妇人在一旁看着,她方寸已乱,只是悲哭。突然,那孩子呛回一口气,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大喜过望,一把搂过孩子,切切呼唤。
肖让也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四下,神色凝重非常。
俞莺巧走上前来,问道:“公子,怎么样?”
肖让点点头,道:“他们中毒了。”
俞莺巧心上一沉。光看此处,就有差不多二三十个中毒之人,全庄上下想必还有更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哪来的毒?娘娘腔你没弄错吧?”符云昌也生了满面紧张,焦急问道。
肖让抬手,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唇角,慢慢道:“唯独这种事,我从不会错。”他的声音寸寸下沉,直至低黯,“看其病征,尚不致死。却不知是何种毒……”
俞莺巧从未见过肖让用这般语气说话,她隐隐觉得,他的言语虽还平静,心中只怕已经动了气。
“公子……”俞莺巧犹豫着唤了他一声,想要略微抚劝。
肖让却没应她,只继续道:“有我在此,却发生这种事,我还有何颜面自称梅谷。不论是谁所为,目的为何,我绝不容他得逞!”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冷然寒凉,如琴瑟惊弦,震人心魄。?
☆、第二十三章
俞莺巧见他如此,开口劝道:“事已至此,想必雷庄主也有应对,且去大厅看看吧。”
肖让略微缓了心绪,点了点头。众人不再耽搁,急急往大厅去。
待到大厅,只见百余号人聚在厅中,一片悲哭哀号,混乱不堪。厅内的陈设都已搬除,席地铺了竹席,权作病床之用。病情稍轻的人,此刻也顾不上休息,正强撑着照顾他人。
肖让紧皱着眉头,环顾一圈,一眼看见侧躺在一旁椅上的雷韬。他几步走了过去,开口唤了一声:“庄主。”
雷韬见是他,苍白的脸上生出笑意来。他的声音喑哑,语气亦无力疲惫:“近之……”
肖让替他略诊了诊脉,道:“庄主中毒尚浅,应不碍事。”
雷韬一听,满目愕然:“中毒?”
肖让点了点头,“庄主可有头绪?”
雷韬满面愁容,道:“昨日白天还都好好的,到了夜里,陆陆续续有人倒下,连庄内的大夫也……”他神色沉痛,隐有万般愧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是……或是有人下毒不成?”
两人正说话时,门口却来了一大群官兵。为首的,自然还是先前那位官员,殷怡晴曾探过他的名姓,叫做赵志博。赵志博大步走进门来,朗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都倒了?”
雷韬见他进来,挣扎着站起身来,道:“赵大人,您来了就好了……此地遭人下毒,还请大人援手……”
赵志博在厅中站定,环顾了一圈,道:“本官正想着,今日怎不见雷庄主来码头,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不用说,必然是本官追剿的那伙贼匪潜入了山庄,下此毒手!”
赵志博此话一出,俞莺巧便觉异样。云蔚渚周围有没有“贼匪”都还是未知之数,此人如能这样武断?她想起殷怡晴曾说过要探官船的底细,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她正想询问,却见大厅之中并无殷怡晴的身影,也不知她是何时离开的。
雷韬却没想那么多,顺着赵志博的话道:“可这几日进山庄的人,都有大人一一盘查,贼人如何能潜入啊?”
赵志博未加思索,答道:“那必定是昨日早上那一船食材了。贼人肯定是在那船食材里下毒,想扰乱视听,再图谋不轨。”
雷韬满面惊疑,怔怔地不敢相信:“这可如何是好?”
“庄主放心,既然本官在这里,自然会彻查清楚。待本官先去检视食材,验出毒物!雷庄主,你若还能支持,何不给本官带个路?”赵志博道。
雷韬知道事态严重,虽有不适,却依旧强撑着答应下来。眼见雷韬领着官兵们离开,俞莺巧愈觉不安。这时,肖让开口,对她道:“巧儿,你帮我个忙。”
俞莺巧点头,道:“公子请说。”
“能让这么多人同时中毒,毒物应该不是下在食材里,只怕非盐即水。你去厨房替我拿些盐,再去贮水缸中取一碗水来。”肖让说话之间,挽起袖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藏青布包。布包之内,是一排精细雪亮的银针,他轻轻拈起一根,神色已全然凝重,“我暂时脱不开身,一切就麻烦你了。”
俞莺巧自无二话。符云昌见状,也要同行。肖让却制止道,“小符,我也有事拜托你。烦你到庄内各处巡一圈,把病人都带进来。”
符云昌听他这么说,抬眸看了看厅内的情形,皱眉道:“全带过来得有多少人啊,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肖让轻轻一笑,道:“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行不行,只有做不做了。”
符云昌闻言,扬眉道:“好。”
两人离开,各行其事,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