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基叼着杨桢的裤脚,在有限的空间里翻着白眼地左蹿右跳,将人的裤线绷成了弦,就是没啃穿,惊吓的罪名也是板上钉钉,然而狗是不会道歉的,于是钟秀只好拽着牵引绳,一口气向杨桢说了3个对不起。
“我这狗比较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你介意……我看看你的裤子吗?”
杨桢所在的组今天的计划是上路做推广,但因为权微中午之前要过来,他就没有走太远,在门店这条路上来回溜达,见人就笑,如果对方回以微笑,他就发一张印有优选房源的广告纸。
这小黄狗是从背面蹿过来的,杨桢被它扑到腿的时候吓了一跳,但这姑娘态度好,而且那狗腿短没尾巴,仰头看自己的小眼神黑亮而湿润,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再说他的裤子不贵,就这么站着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杨桢笑着摆了下手:“没事,不要紧,你的狗很可爱。”
生活中有无数的小摩擦,遇到计较的人能败坏一天的心情,遇到大度的人就成了温暖的萍水相逢。
钟秀特别不好意思,见杨桢手里拿着广告纸,出于一种补偿心理主动问他要了一张。
杨桢在每张广告背面都钉了张名片,结果钟秀是买椟还珠,没注意广告内容,先看上了他的名片。
同事们会用马克笔在广告下方手写自己的名字和电话,方便有意向的人回线联系,但杨桢更喜欢发名片,这样显得更正式,而且也节省时间,他自己掏钱印了十几盒名片,见人就发,见几次发几次。
这年头干什么都得有点新意,才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杨桢这个名片是方思远找朋友免费弄的,像他这种网络小神,朋友圈里充满了各路才子佳人,牛逼的美工自然也不在话下。
由于是朋友的朋友这设计没收钱,但行家一看还是高低立显,更小巧低调的竖版,色号调得十分完美,层次也跃然纸上,印出来的金色乍一看有立体烫金的效果,钟秀觉得这个设计感很厉害,回去的路上将广告纸撕下来扔了,但是留下了那张名片。
女人牵着她的狗走了之后,权微才从车里出来。
人对在意的人事物的敏感度会莫名提高,早在他靠边停车的时候杨桢就看见他了,狗和主人一离开他立刻就朝权微这边来了。
两人在马路边上碰了头,都被大太阳下对方清晰明朗的脸帅得直想笑,权微当街将他一揽,勾肩搭背地开玩笑:“杨经理,刚那姑娘买了几套房?”
杨桢一边笑一边谦虚地答道:“不多不多,也就零套。”
权微翻起搭在他另一边肩头的手,在人脸上公然揩油:“那也很不错了,起码人停下来搭理你了。”
杨桢正好在迈左腿,闻言笑道:“这要感谢她的狗,对我的裤子青睐有加。”
权微一下没听懂,问清缘由后蹲下来看了看他的裤子,确实被犬牙撕扯出了一个变形的洞,但比起裤子人没事才是重点,权微怕他心里有意见但是不说,于是站起来说:“中午吃火锅吧,狗肉的。”
除了市场上常见的鸡鸭鱼猪牛羊肉,其他肉类杨桢基本不碰,他心里对于杀生总是有些敬畏,他没用力地撞了下权微,笑着说:“你自己去,我不去。”
这时离12点还有一会儿,两人就这么搭着在路上晃,遇到人了权微就从杨桢手里抽一张广告发给别人,发完就走人,比起发传单更像是在散步。
中午两人在就近的商场美食城里解决了午饭,权微拿不准晚上回不回,交代杨桢说下午再给他关于晚饭的通知。
然后他前脚刚到菜市场,后脚杨桢就接到了李根生的电话。
建新街的群租房到了约定入住的日期,但是前租客还住在屋里,李根生根本住不进去,他给那个小熊打了许多电话,对方以忙碌为缘由拖到现在,他没办法,比起房东跟杨桢更熟悉,就到他这里来求助了。
这大爷的租赁名义上也是杨桢的单子,他有正当理由去处理,杨桢挂掉电话直奔建新街,路上又给权微转达情况。
太后饭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提子,一见儿子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哪儿去了?
权微见她活蹦乱跳的,又有正事找上门,就开着车又折回去了,他倒不是要回去搅基,纯粹是忍不了不讲信用的人,他跟杨桢说:“你先过去等我,让大爷别急,我先问问小熊是什么意思,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杨桢已经在地铁上了:“我已经问过了,小熊说他忙,一直在找,就是一直没找到。”
权微冷笑道:“谁不忙?忙就有理由影响别人了?还是得寸进尺,欺负我们老实人。”
人大爷是真老实,杨桢心想但你就算了吧,他听权微语气不爽,像是要发火,连忙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刚说了啊,杨七秒,”权微宠溺地笑着说,“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也许是真忙,也许是杨桢的电话打草惊蛇了,权微第一遍打电话的时候没人接,他只是一个房东,不是人口普查者,小熊那个女朋友的电话他没有,不过他也不需要。
他直接给小熊发了条短信:[半小时内回我电话,不回我就报警,说我的租客失踪了,让他们去找你。]
威胁比劝告要立竿见影,不到两分钟他就接到了来电,小熊在那边卖惨,说他最近天天加班到凌晨,也请不到假,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房子。
权微不吃他这一套:“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能安安心心地天天加班,你老板知道了一定很感动,说不定直接给你们解决租房问题,时间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抓紧,搬吧,不然我找人给你搬,现在你或你女朋友,随便回来一个。”
小熊还要说话,权微直接将电话挂了。
半小时后他来到租房,发现电梯口全是纸盒和袋子,装的都是家居用品,杨桢来回在替李根生往租房的客厅里搬。
老人见了他,一个劲儿地赔笑,说是耽误他们时间了,但其实是权微自己没太上心,以为一切靠自觉,提前没有来查退房情况。
又过了十多分钟,小熊面色不快地回来了,跟权微打商量说今天打包好东西,晚上一定搬走。
权微这次不信他,坐在屋里等他打包,小熊见他这么坚决,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女朋友也叫了回来。
杨桢看屋里不知道得收到几点,就拉了拉权微让他出来:“今天肯定是住不进去了,你把大爷送回家,然后到你妈那边去吧,这儿我盯着就行了。”
确实是没必要都在这里等,权微本来也是这打算,让杨桢和李根生回去,但罗家仪打电话来让他回家,权微说有事,那边还是坚持,杨桢也说没问题,他就回去了。
9点半的时候搬家公司开始进进出出,所以不是忙,而是以自己的方便为前提拖延。
杨桢一直守到了晚上10点,小熊离开之前,站在客厅里对着杨桢特别阴狠地冷笑了一下,杨桢当时没理解,直到李根生住进去两天以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他才明白那个笑容里的满满恶意。
“……太坏了,真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损哪!!!我们孩子跟普通人不一样,住的地方的地板缝我们平时都要用酒精擦几遍,他们倒好,在床垫子里塞了条死鱼……”
第86章
杨桢听完直接冷了脸。
权微的房子不是托管出租,按理来说出了问题中介不需要介入,但老人家的孩子是个癌患,将心比心,杨桢很难开口告诉他这事跟自己无关。
李根生其实也知道找房东才有用,因为脏的是房东的家具,但权微的面相不够温厚,虽然到现在为止都很好说话,但李根生在他面前有距离感,不太敢打扰他。
但杨桢他就敢找,因为这人身上有种亲和的气场,不管是对他对李渔还是其他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好声好气。
杨桢立刻去找了组长,刘组长听完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中介见的奇葩多,房东和租客都有好有坏,但坏成这样却真的是少见。组长家里也有孩子,而父母心里都有块圣地,他二话没说就让杨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