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凶矜 李丁尧 3055 字 25天前

【22】

她正看到最后一行,卡片突然被人抽走了。

上午电话说工作太忙、怎么都赶不到的人,穿了一身常服,俊朗面庞上笑容有些得意。

“你——不是说很忙吗?!”

徐怀意拧眉。

“再忙,”瞿然晃了晃卡片,笑了:“咱妈过生日,必须得回来啊。你不知道我们手续多难批,你说她老人家怎么就不出山呢?”

徐怀意拿这个一同长大、同母异父的继兄一点办法没有。早年他一意孤行要做警察,她妈怎么阻拦都没用,后来气得登报要跟他断绝关系。

“这是什么啊?”

瞿然好奇心转到卡片上:“怎么没落款?”

徐怀意没好气地夺回来,在他面前仍是小女孩样:“关你什么事。你先想想自己吧,到时候妈问起你个人问题,你可别又说跟案子结婚了。”

瞿然耸肩:“最近确实在忙大案,求爷爷告奶奶的,碰到铁板了一把手不想合作……哎,不说不说了,走喝茶去。”

他们闲聊的当口,纪翘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她戴上眼罩,想睡却很难睡着。

大概是这些天睡太多了,可本来想休息一段时间的。

听苏校那边说,祝秋亭又飞去出差了。

之前就是苏校无意间透露,方应的失踪,真的跟祝秋亭有关。

‘下手不重,但得休养一段时间。’

这是苏校原话。

纪翘发呆很久,问他,祝秋亭在哪儿?

再三逼问下,苏校说他一个人去了香港,除了个处理文件的助理,没带任何人。

也说不清是什么在驱使她。

纪翘病没好透,就订了来这边的机票。

不想让他真的出事。

她已经有经验,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怕什么来什么。

能抓在手里的,要抓紧。

这是纪翘花了好些代价学会的。

她把椅子放下去一些,经济舱最多也就放这么多了。

祝秋亭去哪儿,现在跟她已经没什么关系。

她接到紧急电话,让她回一趟清江市。

监狱里的人打来的。

孟裕死了。

纪翘乍一听这名字,一时间有些恍惚,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半分钟后,才想起,是孟景的堂弟。

他们一点都不像,从里到外。

虽然跟孟景结婚的时间不长,但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始终占一隅独特位置。

-

纪翘又回了清江,在监狱门口跟孟裕的父母,也就是孟景叔叔婶婶,撞了个正着。

对方瞪大眼睛,脸上每道沟壑都诠释着困境,但在看到她那一刻,还是迸发出异样的光来。

那种终于找到开闸口的兴奋。

愤怒毕竟是能压过一切痛苦的良药,他们不可置信,又理所应当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原先在孟家,他们就看不过眼孟景娶得这个媳妇,各种冷嘲热讽没少过。

孟景是多么直白的一面镜子啊,体面正直干净善良,照出他们的狰狞困苦不堪一击来,本来对生活五十分的不满,被嫉妒榨一榨,水涨船高。

连他娶得女人,都漂亮的不像话,跟在他身后,乖的要命,除了风评不好,看上去没有缺点。

而他们的儿子还在吸毒,孟景甚至还怪他们,说是他们惯出来的——是孟景和他父母帮得太少了!

凭什么早年扶持,到后来断了他们的经济援助?!既然要帮,就该帮到底才是啊!否则无处可走的孟裕,自己那可怜的儿子,怎么会因为郁闷去吸毒?又因为吸毒进了监狱?

反过来看看孟景,公务员、小警察,父母——他大哥明明有退休金,也不肯帮他们了,孟景后来出事,他们的一口郁气才出了一点。

那娶得老婆原来只是个水性杨花、爱攀高枝的货色,快慰又添了三分。

“你真是丢尽孟家的脸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还有脸出现!?”

纪翘穿着平跟鞋,比孟裕他爸还要高一点。

她面无表情地垂眸:“你们怎么有脸出现,我就怎么有脸出现。”

孟裕进了几次,他们早就甩手不管了。

现在会过来,无非是来闹一闹,闹点保障是一点。

中年男人面上的兴奋迅速消失,他和妻子互相惊疑警惕的望了眼,反应过来了。

她也是来争赔偿金的——这个毒妇。

孟裕父亲是个用惯了暴力的主,儿子老婆没有他不拿来出气的,何况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拽过纪翘就要下狠手,却被一脚横踹在肋骨上,剧痛之下直接飞滑了出去!

“哎呀!杀人了杀人了!快叫警察!”

孟裕他妈赶紧去看,一边扯着嗓子叫一边抓着纪翘,不让她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纪翘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

“你再叫一声,”她轻松挣开妇女手臂,一把抓过了对方衣领,把人几乎是悬空提溜到自己面前:“跟他一起进医院。”

纪翘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下躺在地上直犯抽的男人,扫到噤声的女人,目光平静的像一潭深湖:“闭嘴。听见了吗?”

对方抖抖索索地,看见恶鬼似得猛点头。

这种家事纠纷,最后谁都不会进局子的,纪翘当然确定。

她只是没想到,孟了奚来了。

孟景的亲姑姑,当年意外发生后,她没有跟着孟景爸爸妈妈离开伤心地,倒是辞了工作,开了家餐馆。

她把纪翘从混乱里救出去,带到了自己小店里。

孟了奚泡了杯茶给她,搪瓷杯握在手里还是热乎的。

这个女人温和又柔丽,当孟景父母都对纪翘有些不满的时候,只有她支持孟景的决定。

她说纪翘是个好孩子,让孟景好好珍惜。

孟了奚只有小学学历,但天生知道怎么使人感觉舒心。她跟纪翘自然随心地聊了几句,问她现状,生活的幸不幸福,周围人们对她怎么样。

一句话问得纪翘不知怎么回答。

很好。

很好。面对一个可靠的长辈,她想这么回答。

但是纪翘没法说出口。

她打着轻微的牙战,然后猛地咬紧牙关,抱歉道:“……太冷了。对不起,有点儿冷。”

孟了奚抿紧唇,握过了她手拍了拍,很轻地叹了口气。

一个人过的如何,是根本不用问的。

他的眉梢眼角,唇边心上,自有答案。

“我给孟裕松过一次东西,他们说,之前来的是你。”

孟了奚温和地望着她:“有的事你不必做的。”

纪翘没说话。

孟了奚垂了眼眸,有些苦涩有些无奈的笑:“是阿景对不起你。”

纪翘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孟了奚沉默了下,分贝低下来,悲伤多得似能滴出来:“如果他……是正常的。你们真的是一对,该多好。我拼了命,也会跟我哥一起,让你们过得好好的。”

她没孩子,孟景她带过一段时间,他就是她的孩子。

纪翘终于开了口:“不是的。”

她找回声音,轻出了口气:“孟景很好。他没什么不,不正常。”

在孟了奚想开口前,纪翘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姑,您别跟我争了。他什么毛病都没有,喜欢谁,喜欢怎么样的人……都不是他能控制的。我从来也没后悔过,您要说这话,高攀也是我高攀。”

孟景多像纪钺。

她第一次见,就这么觉得。

孟景要求她帮忙,上天入地她也会去。

因为他对谁都那么好,对纪翘尤其照顾。

孟了奚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纪翘,”她说:“不要这样。”

每个人都在变,这么些年了,大家都在变。

可纪翘那一部分一直在她身上。

孟了奚感伤地轻抚着她的长发,好像要透过她的脸,看到另一个人似得:“别人对你好一分,你恨不得还一百分,还怕不够。”

总怕不够。

纪翘是轴的,她认准什么,便会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