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顾恩微微一笑,深稽一礼:“大帅言重,求仁只是想活命罢了。”
“锵——”
耶律止戈拔出佩剑。他随意握着剑柄,剑刃飘忽,时而从寇顾恩面前掠过:“你觉得这样我就不敢杀你?”
寇顾恩嘴角还噙着笑意:“大帅要杀求仁,求仁不敢不死。”
耶律止戈也笑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嘴脸,所谓的文人风骨。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却还要咬牙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可结局又有什么变化?该死,还是得死——所以你做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寇顾恩垂手而立:“并没有用。拉拢朝官,离间大帅亲信,我从未想过做这些是要为了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大帅知道,求仁还是有用的,求仁能替大帅做到的,也远不止这些。就如当初大王信我,大帅睿智不逊大王,想必也能信我。”
“哈哈哈——”耶律止戈大笑,把剑收回了鞘中,“所以这就是你今日敢来见我的原因?”
寇顾恩摇头道:“之前我本欲主动来拜见大帅,那时求仁心中还是有些惶恐的。直到看到大帅命亲兵来寻我时,我就已经知道,大帅不会杀我。”
耶律止戈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讨厌聪明人……总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你心中所想。”
寇顾恩笑了:“……大帅谬赞。”
耶律止戈站起身走了下来:“当初王兄信你,虽说你我常常不和,但我知道你这脑子还是很活泛的,王兄说你是治国之才,我也相信王兄的眼光。”说罢,耶律止戈指了指案几上堆成山的奏折:“常服上朝,见王不跪,王兄曾许诺你的东西,一切不变。不过以后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若无大事,无需向我禀报。”
寇顾恩再次深深稽首道:“求仁谢大帅不杀之恩。”
耶律止戈摆了摆手:“关于战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寇顾恩笑道:“大帅深谙兵法韬略,排兵布阵这方面大帅远胜求仁,求仁就不多嘴了。”
“这时候才学会拍我马屁会不会太晚了?”耶律止戈讥讽道,“让你说你就说,我也不一定就会听你的。”
二人并肩而行,绕道屏风后,墙壁上挂着一张地图,地图上已经被标注得密密麻麻。
寇顾恩抬手指道:“凉州府易得不易守,但现在闰朝兵力龟缩,我军大胜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闰朝暂且还不敢轻易动弹,所以凉州府可守。”
“那西边呢?”耶律止戈扬了扬下巴。
“西边更不足为虑。”寇顾恩笑道,“自五虎山隘口溃败,闰朝此时的西北战线勉强聚拢了兵力,但光是固守都已经很艰难了,根本无力反攻。”
“可也只到这里了。”耶律止戈眼神有些黯然,“我们还是没能打进中原腹地。”
寇顾恩一滞,半晌后才继续说道:“这是怪不到别人……谁也没想到闰朝居然就在大帅身边插了颗棋子。若是没有这件事,大帅此时此刻应该已经打进天京了。”
耶律止戈皱眉扭头:“你怎么确定就是闰朝干的?为什么不会是瓦刺?”
寇顾恩答道:“事情发生后我就安排人去打听了,瓦刺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是他们做的,他们肯定会趁机做点什么,可他们确实什么动静都没有。退一万步,就算真是他们做的,那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激化我们和闰朝的矛盾,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但如果真是这样就简单了,因为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我们都是要把闰朝打死的。”
耶律止戈点了点头:“继续说。”
“但如果是闰朝的棋子……”寇顾恩眯着眼睛,沉声说道,“那就很好说通了,这不可谓不是一步杀招,正打在大羌命门上。而且也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了——战事不得不停了下来,大帅也不得不班师回朝,闰朝得到了喘息的时机,下次再想这样打进去就很难了——所幸大帅睿智,留下大量兵力固守闰朝北部各省要道,正卡在闰朝喉咙上。若是求仁没猜错,大帅想的应是以雁迟关为核心据点,再将军队往外延伸,雁迟关既可以作为跳板,亦可作为补给站,实乃一招妙棋。”
耶律止戈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对这记马屁很是受用,他开口说道:“既然现在军队难行,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寇顾恩咧嘴笑了起来,眼中寒芒毕露:“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闰朝都敢这么玩——难道我们岐黄社就找不出个能杀皇帝的高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