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声音高昂,却是十分陌生,尖细的嗓音中带着刻薄,下一刻,一个身穿大红短打的干练女人出现在东苑院门口,尖尖的下巴,小巧的脸蛋,眉梢微微朝上,带着一丝不羁和倔强,手腕上都束着和衣裳同色的绸缎,将微微张开的袖口束得紧紧的,更方便她行动,她手中握着一根精牛皮软鞭,这种软鞭不同于赶车用的长鞭,其硬度和韧度都是上好的,一般用作女子防身和习武,看来,这是个练家子。
“这位姑娘……。”秦玉暖方要开口,却看到这红衣姑娘后面还跟了不少人,都是统一着装的家丁服侍,而跟在这红衣姑娘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是精明干练的样子,看来架势不小。
秦玉暖稍稍后退,任由着冷长熙站在最前头处理。
“哪个是冷长熙?”这红衣姑娘横眉朝着这院子里的人一扫,一眼便瞅中了这气度不凡的冷长熙,她笑着走下台阶,以一种相当近的距离自下往上,微微踮起脚尖打量着冷长熙道,“就是您啊,大齐的冷将军,你不记得我了?”
冷长熙瞥了这女人一眼,可心中却是十分疑惑,他一路隐姓埋名而来,就连阿察也是在悬崖底下的时候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今他进入西凉城不过两个时辰,这女人如何就知道他就是冷长熙。
“这位姑娘,我当真……。”
“不记得了对吧。”这红衣姑娘摇头,脸上闪过一抹娇俏,恍若那西天的云彩,“西夏郡主沐清雨,你可还记得?”
冷长熙微愣,他犹记得五年前一对西夏使团来大齐的时候的确跟着一个小女孩,可那只是礼仪上的宴席和接见这样的接触罢了,对于这个沐清雨,冷长熙并没有太大的印象。
沐清雨高傲地扬起头对着冷长熙道:“料你也不敢忘了我,你可还记得,你我之间是有婚约的。”
“婚约?”秦玉暖喉咙微哽,她与冷长熙成亲之时以及后来这段日子,从未听说过冷长熙之前还有婚约。
“是啊,”沐清雨看着秦玉暖一直躲在冷长熙身后,头上又是挽成了已婚妇人才能扎的发髻,大抵也猜到了秦玉暖和冷长熙的关系,“这是你的妻子?你已经娶亲了?”
冷长熙看了一眼秦玉暖,对着沐清雨无比坚定地道:“没错,这是贱内,也是冷长熙唯一的妻子,至于和郡主的婚约,长熙实在没有印象。”
“你自然是没有印象的,你是贵人多忘事,那时候你只顾着习武读书,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不过没有关系,当时我便求了皇帝舅舅向你们大齐的皇帝提了亲,皇帝颇为喜欢我,还下令说,待我长大后,皇室贵族中的适龄男子随我挑选,如今我长大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大齐的内政是个什么样子,可既然是皇上说的话,自然是忤逆不得,我还愁闷,你虽然是王府世子,可你爹爹毕竟是个异性王爷,算不得皇室成员,不过如今既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大齐长公主的儿子,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后代了,冷长熙,你只管做好娶我的准备吧。”
这女人,看似泼辣无理,可是话歪理不歪,皇帝的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而冷长熙如今的身份已经公开,若不是大齐现在由司马锐把持,按理来首是要入族谱,进祖庙的,可这女人,心也太大了些,秦玉暖这个正妻还站在这,她便肆意张扬着宣告她对冷长熙的所有权。
“郡主殿下,我怕您是误会了。”秦玉暖移步上前,面上一直带着和缓温柔的笑意,“当年皇上的口谕的确不能忤逆,可长熙如今已经娶妻,按照大齐例律,一个成年男子只能有正妻一人,郡主虽然有大齐皇帝的旨意,可郡主也是千金之躯,总不能委屈郡主做妾,即便是郡主自己愿意,西夏的皇帝和郡主的父亲也不肯屈就的。”
“说得有道理。”沐清雨点点头,撅起的小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沐清雨和秦玉暖同岁,可秦玉暖毕竟是做了人妻管理过硕大的宁王府的人,说起话来做起事来总多着一份沉稳和温柔,这便是最吸引男人的。
“不过倒也简单,”沐清雨笑道,“他把你休了,再娶我,不就可以了。”
冷长熙厉色道:“郡主也太异想天开了,长熙做不到。”
沐清雨不依不饶地道:“你舍不得啊,那也没关系,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懂事的人服侍,那就把她降为姨娘,再娶我进门也无妨,我不介意和她姐妹相称。”
这郡主,也太嚣张了,秦玉暖微微眯起眸子,还未说话,冷长熙却已经是夺步向前,他死死地盯着沐清雨,眼神里透着一股狠戾和毒辣,他不杀女人,可不代表他不会威胁:“郡主殿下,不管你在西夏是如何高贵得让人不可高攀,也不管你们顺王府有多么深受盛宠,我都不稀罕,我只告诉你,让我离开暖暖不可能,让我娶你,更不可能,我向来不打女人,可是你不要逼我动手。”
沐清雨忽而一笑,她在西夏受宠爱受惯了,她是顺王的独女,母亲又是景东华的同胞妹妹穆珂公主,当年皇室派出穆珂公主和顺王结亲的时候,那婚礼的阵仗大到让西凉城的人津津乐道了足足三年,而沐清雨这位千金诞生后的洗三礼,甚至皇帝景东华都亲自出席,在西凉,甚至说在西夏,只要沐清雨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此时的沐清雨甚至没有想到过冷长熙可能根本不喜欢她这一点,她只知道她看上了冷长熙,便要彻底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