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她发烧了,穆剑芸伸手摸她额头,可并不烫,又拿出随身背的迷彩水壶,拍她后背,说:“喝点水顺一顺,看会不会好很多。”
“嗯。”姑娘轻声应着,捏着水壶刚要往小口送水,目中出现一把手枪,枪口直顶住穆剑芸后脑勺。
她大惊失色,水壶顿时脱落于掌心,抬眸正对糙野男人遍布血污的硬朗侧颜,军靴因一路疾行浑浊泥土血水,剧烈粗喘响彻寂静树林,眸中杀伐恼怒之意尽显。
男人铁齿咯吱作响,躁怒冲天,厉声质问:“你们中国警察派来的花蛇,喜欢站在身后冲别国军人开枪,是么?”他又扫向小妻子脚边掉落的水壶,对女卧底冷声嗤笑,“老子再慢一步,你他妈就能杀我全家!”
他本没有家,可如今磕过头的妻子,交过命的兄弟,就是他誓死保护的家。
“霍莽长官,我要是想动手,你的兄弟不会是肩膀中枪,而是心口。你的妻子现在也不会靠着休息,说不定已经被湄公河底的食人鱼咬得尸骨无存。”穆剑芸眼眉不皱,冷静肃声向身后怒气灌顶的男人说着。
废话是真他妈多!
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已濒临极限,大手拉住手枪枪管上膛,响动惊住刚反应过来的姑娘,她双腿发软,仍扶着树干起身抱住他手臂,止住他食指勾动扳机的瞬间。
“不…阿莽,穆警官不是坏人,她有很多机会动手,你听她说,听一听…”蓝晚忍住不适温声劝着,知道他是什么暴戾脾气,曾经连她也很难和他沟通。
霍莽剑眉拧紧,小妻子的阻拦绷住他躁怒神经,食指停在扳机处,向前松了半寸。
穆剑芸目视前方黑茫密林,眼梢扫过旁边大树底下昏迷状态的察颂,顿了顿,口吻不甘但又不愿承认,“察颂长官的子弹可不会等我说明身份,我必须先打伤他,避免他回身一枪打穿我的头。”
尽管警察身手经过专业训练,但远远不比经受枪林弹雨冲刷的军人。
也不知怎的,这话听在耳里似曾相识,片刻之后,霍莽收起手枪别进腰后,戾声道:“察颂可不会任由一个女人打伤他。”
“身为一名中国警察,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国际误会,等察颂长官苏醒,我愿意当面向他道歉。”
这番话不卑不亢,穆剑芸起身走向另颗树下昏迷的缅甸军官,目色平静伸手扯开他外套,见他肩伤处混乱裹住的纱布和粽子无二。
“长官,有医用酒精和干净纱布吗?”穆剑芸问向身后矗着的男人。
“包里,自己拿。”霍莽粗声低哑,健臂将机枪枪后座砸进湿润土地竖起,硝烟气息分外厚重。
穆剑芸瞄到旁边的军用旅行包,掏出酒精和干净纱布,借着月光,仔细解开他肩膀沾血的纱布,伤痛使察颂粗犷深陷的眉宇微微皱紧,见状,她手法稍轻,用酒精擦拭去伤口周围的干涸血迹。
绷带血腥味久散不去,酒精刺鼻,两种味道混合于空中弥漫漂浮,不远处,姑娘闻见味道脸色苍白,胃里泛起阵阵呕感,捂嘴忍不住干咳,几乎同时,眼前天旋地转,身底横着的精壮臂膀稳当将她抱起。
霍莽打横将她抱起,纤柔娇躯搁置于树底软叶上,糙手沾满血渍摸不得她白净侧脸,高大身躯矮蹲在她面前,上身前倾额贴着额,试她体温。
“病了?”他虽粗戾野蛮,却记得小妻子淋点雨就会发高烧。
蓝晚极力压抑,冲他迭忙摇头,鬓角汗珠浸湿乌发,明眸轻阖,不断翻涌的恶心令她半个字都难以启口,可又偏偏呕不出东西,噎着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她心里倍感焦急,明明比食人鱼吃尸体更恐怖诡谲的场面也见过,再浓重的血味儿也闻过,怎么这次身体会如此难过不适。
明明答应过他,会陪他走完这条遍布凶险荆棘的路,金叁角的一切,她都告诉自己必须适应。
“她不是病了。”
忽地,女人淡冷音色靠近,刚给察颂包扎完伤口的手依旧纤细干净,现在握着一瓶刚打开的矿泉水递到姑娘面前,大抵因霍莽刚用手枪顶住自己脑壳,言语间毫不退让。
“霍莽长官,你十七岁的妻子可能怀孕了。”
“按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强奸未成年人,可判处叁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长官是准备去中国坐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