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五老爷慕沛看亲嫂子被人挤兑,也顾不得站出来,“大嫂、三嫂这是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辱我四房吗?”

梅氏把眼睛一转,想到个野路数,含笑道,“若我没记错,七老爷如今膝下还没有男丁,既你们一家子齐心,索性将璿哥儿过继到亲叔父名下,也别掺和我们嫡脉的事了。”

登时一片认可声。

一直没言语的二老太爷看半晌没人说到正题,先咳咳两声清清嗓儿。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尊长了?”

众人这才收声,慕汯乐得不用被周氏逼着冲锋陷阵,立时表态,“还请二叔父主持大局。”

慕雄年近花甲,精气神尚足,只朝着床榻方向问了一句,“老六家的,你若是醒着,便应个声。”

“二伯父但讲。”

“今日难得各房头的人都在,我只问你一句,这请旨立继的事,是你一人的主意,还是受了旁的什么人的唆使?”

孟芫只答,“立继一事,我亡夫慕淮生前早有遗命,人选非进士及第之后辈不择,放眼族内,四房璿哥儿是唯一符了条件之人,所以我私以为,我请旨一事并无丝毫不公,也就谈不到受人鼓动挑唆。”

“六侄媳这话不妥。你夫君曾有凭才择嗣一说不假,但璿哥儿生父曾因言获罪,以至连累全支遭贬离京,就连我们嫡脉都险些受了牵连……虽前些年老五遇国中大赦已得豁免,但声名上终究有亏,所以我们长次两房皆认为,让个罪臣之子继嗣,实难服众。”

孟芫在帐子里轻声笑了出来,“那依着二伯父和诸位亲眷的意思,这嗣子该由哪个来继才不算德行有亏?”

慕雄这话倒不好答了,他亲孙慕玠是孙辈较出息的,但这荐人也得旁人来起头。

符氏最先抢到话头,迫不及待发声,“儿媳既问了,我便头个举荐长房老三家的珅哥儿,那孩子最是孝顺,我这经年寡居,小辈里也只他时常肯过府来探。你值当体恤体恤我这个孤老婆子……”

二太夫人楚氏听不下去了,半路打断,“三弟妹这话糊涂,这嗣子择出来,是要顶起侯府门楣的,岂可只看亲缘?更何况,三老爷只得珅哥儿这一个嫡子,若让他承袭老六衣钵,岂不令他生母膝下空虚?”

梅氏见被拖下水,立即反驳,“珅哥儿承爵后,我还有玌哥儿,二伯娘这话倒像是说我这个嫡母不慈……”

周氏和楚氏早有密议,这个时候自然要帮二房说话,“我倒觉得,众多子侄里,还数二房的玠哥儿最妥帖,人也长进,先不说他是嫡支的嫡子,就凭今岁的考绩,三甲登科的同进士,就应是承爵的不二人选。”

周氏身后站着的钟氏立刻急了,忙给她家老爷慕汯打眼色。

慕汯也觉得,周氏不紧着自己家孩子举荐,反帮着二房,有些不快,“我家珝哥儿也孝顺知礼的很,且也知道上进,那笔行楷还是当年他六叔给寻的碑帖,这不就是注定的机缘……”

周氏立时把眼一竖,“老爷可别被那些谄媚之辞蒙住了眼,您是一宗之主,做事可要凭着公道,若珝哥儿考得比他二哥更强,我也就没有二话……”

她转过头又斥责钟氏,“没见这屋里都是长辈和主子吗,你一个婢妾倒也好意思在堂里站着使鬼,还不滚回西府,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

半个时辰过去,外间的争执还在继续,众人也没能达成个共识。

慕雄看这样不是办法,不得不再次让众人收声,“我看不如这样,既大家各执一词,索性便由六侄媳从方才提到的几个人选中择一个可意的……今日把大事议定,我们早些归家安置,也好让病者安歇。”

孟芫隔着床帐似有为难,“家里子弟都是好的,老许我一时也难以抉择,回头你们议好了再来东府也不耽误……只是诸位怕是忘了,方才圣旨已经交到了璿哥儿手里,这侯位便已经是他的了,你们若想推人继位,也只能从他手里承袭了……”

说了半天,就是认定慕璿是现任博望侯的事实。

周氏最先反应过来,立即从倚子上起身,“好你个孟氏,方才竟是戏耍我们顽呢?我倒要看看,你有本事立继,回头没有各房点头改宗谱,你三房的香火还怎么延续?”

“你们不肯受旨改过三房的宗谱又何妨,他们自此以后新立门户、重铸族谱便是。”

众人听这石破天惊之言,均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一袭二品命妇绸袍、头顶冠梳的武兴侯府太夫人慕晴负手立在庭前,她眉眼间皆是凌厉,“你们丈量着三房无人好欺,莫不是忘了,我这个出了门的老姑婆,可一向不是吃素的!”

武兴侯府也是开国便有的老牌勋贵人家,且如今男丁门也在朝中任了要职,比逐渐没落的慕家要强了百套。

所以西府那两房人没有选择硬碰硬,只能灰溜溜走了。

慕晴来到床榻前,紫棠她们帮老人家戴好围帽后自觉退了出去。

孟芫方才靠着口里参片吊着,实在起不来身,只虚弱地道谢,“多谢姑母替我解围。”

慕晴隔着纱幕看不清人,但听孟芫气若游丝的声音,也没挑剔她失礼。

“我这都是为了老六,他临终前曾给我托书,让我于危难时万万照拂着你,我怎么能不管顾他的心意。”“如今我既来了,就不会由着西府那帮鼠辈欺到我三房头上。”

孟芫知道,这是个口硬心软的,也不揭破。

“有姑母在,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慕晴不置可否,“还有一事,我这些年来一直存疑。老六出事当日,千方百计阻了我家大小子和他同行入围场随扈,他莫不是早就知道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才不想连累旁人?”

孟芫甚少听慕淮提起朝堂的事,只得摇头,“侯爷生前并未和我提及此事。”

“也罢,人都作古快十年了,想这些也无用。你且歇着,我去外头看看老五媳妇儿,那也是个可怜见的……”

孟芫隔着床纱见慕晴渐行渐远,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难道,慕淮竟是料到那日出行将有不测?怪不得,连托孤的遗书都事先备好了。

孟芫越想越觉得不对,周身一阵泛冷,若真是如此,那所谓围猎时坠马并不是意外……

是夜,孟芫突发了热症。

林氏听到动静,在她床榻边陪了半宿,又是帮着擦洗又是喂些寻常的退热药。

郎中连夜瞧过,连药方都不肯留便走,只能次日再请御医。

将至天明,孟芫已出气多、进气少。

璿哥儿起早来请安,才知道孟芫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