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思举手,问他:“那个……徐教官,我觉得自己的体能也还不错,以后想考军校,也当特种兵,那个……能不能把子弹项链送给我啊?当是给我的一个小鼓励,以后我去特种部队找你!”
徐航看着小姑娘,唇角一弯,摘下项链摊在手心,递给了小姑娘。
班里的同学一脸羡慕,纷纷吼道:“教官我也要!”
孟思思接过项链,乐滋滋挂在了脖子上。
徐航冲着学生们摊手一笑:“你们努力学习,以后有机会,教官再送你们!”
话虽如此说,徐航看着这一群小朋友,知道恐怕没机会再和这群学生见面。这次军训,他印象最深的,当然是被自己“整”的第一波学生,那四名女生和那一名男生。
苏秦看着这位教官,起初对他印象不好,到现在,却又有些改观。
这位教官一来便给他们下马威,一开口必然是“100个俯卧撑”。可真到做的时候,只要前面二十个学生认真做,后面的,他便仍由学生们用各种方法耍赖。
当然,孟思思是班里最奇葩存在,军训还没结束,就收获“思哥”头衔一枚。
军训这几天,1班和12班革命友谊匪浅,刚开始不和的同学,意外的成了好朋友。
徐航带学生相对严苛,除却踢正步和练方阵外,格斗术、擒敌拳也都会教。
班里女孩都娇弱,徐航经常把孟思思叫上台,让她和自己一起给女同学们演示防身术。
女生们学了两招,开始相互对练,但由于过于“阴毒”,男生们喜欢跟教官抱怨:“徐教官,您教的手段是不是太阴了?以后咱们班的女生要用这个对付咱们,可怎么办?”
徐航一脸严肃道:“这些招是自卫手段,男生也不要懈怠,你们以为坏人只会对女生下手吗?想太多。男生不许在旁看着,跟着一起学!”
……
晚上睡到半夜,学生们总被一声哨声吹醒,不得不下楼紧急集合。
半个月时间,无论男生女生,都黑了一个度。
军训最初,班花于雯每天都要好好梳头,仔细涂涂抹抹。可到了军训快结束的时候,头发随便拿根皮筋儿一扎,累得连防晒霜都不想涂。
苏秦也累,觉得军训比她上班学习还苦、还累。
每天晚上她跟母亲通完电话,也会给黎川打一个电话。总是刚说每两句话,便呼呼大睡起来。
听着电话那头女孩的呼吸声,黎川会主动挂断电话。
每天能听听小姑娘的声音便好,他所求不多。
军训辛苦,渐渐地,学生们觉得苦中也有乐。
结业那天暑热消退,天空阴沉沉地,飘起了毛毛雨。方队里的同学们站姿如松,如石碑般岿然不动。
升旗仪式后,高一新生开始军训汇演。步伐整齐地迈过主席台,接受领导检阅。
汇演结束后,拉教官们的车已经停在门口,教官们背着包,列队站在校门口,准备上车。
这十几天,苏秦过得也心累,打算回家好好洗个澡,检查一下这半个月母亲的“功课”。
队伍解散后,苏秦抬腿往宿舍楼走,发现自己成了一抹清流,只有她一个人朝宿舍那边走,而其它同学则集结着大部队去了校门口。
苏秦跟过去,发现她们宿舍三个女生,围着教官哭得泣不成声,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心了?
她已经活过一辈子,深知有些人只是生命里的匆匆过客。即便现在哭得像个泪人儿,几年、十几年后,这些人也会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她很喜欢徐航这个教官,可面临这种分别,她却哭不出来。
苏秦扭过头去看云非,连这小子也在偷偷抹眼泪。
她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安慰说:“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别这么伤感的。”
云非一咬嘴唇:“没伤感。”
苏秦被他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继续去看同学们给教官送行。
于雯和言一晓往教官手里塞了苹果和礼物,红着眼眶,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
徐航安慰两个姑娘:“有什么好哭的?忘记我当初怎么整你们的了?”
两个小姑娘没忘他当初凶巴巴的样子,却也没忘教官护犊子、给她们放水的模样。
这个总是拿“100个俯卧撑”当口头禅的男人,却也带给他们很多正能量。
就在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往教官手里赛礼物的时候,孟思思一把抱住男人,哭得像个泪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徐教官,你昨晚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忘,永远不会。人生的坎儿只要是个坎儿,就总能过去。徐教官,你等我。”
男同学们觉得“思哥”霸占教官太过分了,扒开孟思思,抢着去拥抱徐教官,个个哭得像小媳妇儿。
男生们的拥抱不似女生温柔,徐航差点没被男生的怀抱给憋死。
苏秦看着这些小孩,笑得不能自已,唇角勾得自然又纯粹。
这就是一群孩子的青春,好像,她不记得自己是一个“老人”了。对比前世的坎坷,此刻她的胸腔满涨酸涩。
这样的青春,真好。
徐航和自己的学生挥手作别,上了车,和坐在他对面的教官对视一眼,别过脸,眼眶微红。
在学生们面前,教官们不敢过于伤感,可上了车,氛围静下来,教官们都开始偷偷抹眼泪。
军车开出校园,渐行渐远。
徐航隔着铁门,望着那个爬在门上,努力跟他挥手的女孩,又忍不住弯了唇角,挥手跟她告别。
人小鬼大的学生们。
这群学生,大概是他这二十五年,最美好的回忆吧?
*
回到宿舍里,苏秦看了眼时间,一边急吼吼往包里塞脏衣服,一边跟其它几位姑娘打招呼:“姑娘们,我先走了,开学见。”
正照镜子的于雯叫住她:“我们打算聚餐的,不一起吗?”
“不啦!还有人在等我,先走了!”苏秦将背包甩上肩,头也不回冲她们挥手,跑出了寝室。
孟思思还坐在床上哭,盯着摊在手心的那枚子弹项链,泣不成声。
言一晓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跳起来,敲了一下上床,跟她说:“思哥,您别哭了,您老人家要真喜欢徐教官,以后去追啊。”
道理她都懂,可徐教官连联系方式也没给她留。
于雯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镜子里黑黢黢的自己,哇一声哭出来:“天啦,我的脸怎么成了这样?要死啦,不活了!”
言一晓扭过身又安慰她:“别伤心了,你这还算好了。你看人家苏秦,黑成了一块碳,吭都没吭一声呢!”
想想苏秦那块“炭”,于雯心里是好受那么一丢丢了。
……
学校外,人山车海。
汽车的长龙从山上排到了山下,堵车的场面壮观,来接学生的父母直接导致交通瘫痪。
苏秦站在校门口环视了一圈,没看见黎川人。
说好的来接她,一起吃个饭,怎么半天不见人?苏秦正准备掏出手机给黎川打电话,却看见男人立在离她十米之外的地方,正四处张望。
黎川白衬衣黑西裤,似乎刚下班,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在人流中,俨然一抹清流。
苏秦跳起来跟男人挥挥手,对方却当她不存在似的。
她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男人肩上。
男人冷锐的目光移在她脸上,明显愣了一瞬,神情才恢复柔和。
黎川打量着眼前这个短发齐耳,黑人似的姑娘,好一会,皱眉道:“苏秦?”
怎么……晒这么黑?他差点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