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下了, 按着他们老家的习俗,都要蒸馒头。过年蒸的馒头和平日里做的馒头不一样,工艺更复杂,做的也多, 一般都要做上百个,可以一直吃到年后。这算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陶建国和刘娟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活了,半夜要起来好几遍,看面团的发酵程度。
以前在大院的时候,基本上一到年关,家家户户都要做馒头,一个大院的人都会互相帮忙,今天大家都给你家做,明天大家都来我家做,人多,做的就快,一两个钟头就能完成。今年他们都要全靠自己了。
陶建国力气大,揉面的活交给他,除了做馒头,还要做一部分菜包子,陶然就在旁边擀面皮,刘娟负责包,一家三口忙活到快中午,第一笼包子就放入锅里面去了。刘娟说:“陶然,去,给你六叔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吃包子。”
陶然还在包最后几个,手上都是面粉,便说:“你给他打吧,我手上不得空。”
刘娟就去电话机旁给盛昱龙打电话:“你六叔电话号码是多少?”
陶建国在厨房里说:“旁边不是有记他电话?”
刘娟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陶然说:“用我,上头有他的号。”
刘娟就去他兜里掏了手机出来,她还不会用手机呢,陶然一边包包子一边教她,刘娟说:“这哪有座机好用,打个电话还得翻半天。”
她不知道怎么就按到通话记录里去了,这一看不得了,竟然全都是盛昱龙,连个别的号都没有。
陶然存盛昱龙的号码,原来存的其实是“六叔”,后来俩人关系越来越近,他就改成了“盛昱龙”,这关系亲了,越是生分的称呼反而看着越暧昧,他有事没事就爱叫盛昱龙的名字。
刘娟心里突突直跳,陶然回头问:“找到了么?”
“找到了。”刘娟说着就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听盛昱龙说:“小子,舍得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那语气格外轻佻,亲密,听的刘娟心里一震,又有些尴尬,说:“老六,是我……我们家包包子,你陶大哥让你过来吃。”
电话那头盛昱龙似乎也惊了一下,随即就说:“嫂子啊,我以为是那谁呢……包包子是吧,可能去不了,我在外头跟人吃饭呢。”
“这样啊,那你忙吧……”
“要不下午你让陶然给我送点过来吧,好久没吃你包的包子了。”
那语气带了一点讨好的味道,刘娟笑了笑,说:“行。”
挂了电话,刘娟的心还是突突直跳。陶然问:“他不来?”
“说是在外头跟朋友吃饭呢,来不了。等下午你去给他送点吧,本来也做了他家那一份。”
“他一个人,能吃几个馒头包子,”陶然说,“他那个人才懒得动火呢,给他送他也未必吃,懒得很。”
“怎么这么说长辈呢?”刘娟皱着眉头看向陶然。
她恍然才发现,一向清冷而有礼貌的陶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盛昱龙竟然已经那么随便,骄狂,完全和他平日里待人接物的态度不一样。
陶然见她眉眼有些严厉,便笑着说:“我说真话啊,给他几个就行了,他这人很少动火做饭的,都是在外头吃。”
刘娟没说话,忍不住又往下拉了拉通话记录,发现全都是盛昱龙,偶尔夹杂了一两个他们家的电话号码。
原来这么多个夜晚,陶然都是在跟盛昱龙聊天。密密麻麻,几乎每天都有。
刘娟的心凉了半截,她即便不知道世上还有同性恋这件事,也知道这样不正常。
第一笼包子要起锅了,陶建国在厨房喊刘娟,刘娟拿了馍筐过去,陶建国说:“起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