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这一点,我爱他而没有爱你,就证明我的眼睛还没有瞎!”
林诗懿没有爱过自己,秦韫谦从一开始就知道。
就如同当初从北境回到隗都的路上,在驿站的门口,林诗懿给他一封手信向他示好,不过是为了让他把碍眼的雪信带走。
他都知道的。
但他还是强行骗自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他想用一切办法击垮齐钺,也许这样林诗懿就可以属于他。只要林诗懿能呆在自己身边,他就可以继续骗自己,林诗懿是爱自己的。
刚才的右手是他最后的骄傲,而对林诗懿自欺欺人的感情是他苟延残喘最后的希望。
没有了。
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绝望地躺平在腐臭发霉的稻草上,前所未有的冷静,再也哭不出来了。
“我能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就因为我带去了雪信?”他阖上眼睛,像是担心最后的审判迟迟不到,又加了一句,“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你带来雪信我是有起疑,但还不到怀疑你的程度,你后来说那是我爹的决定,我也是信的。”
林诗懿也觉得有些乏了,她刚想靠在铁门上,却发现齐钺先她一步,将手垫在了她的身后。
“你太急了,秦韫谦。在驿站那晚我的确想过要与齐钺和离,但我不曾开口,我只是说与他有些矛盾,可你开口就问我和离的事情。你不是这么不谨慎,会把心中猜疑说出来的人。”
她冲齐钺抱歉地笑笑,“你真的太急了。”
“我虽然知道你大概已经不走在正路上了,但的确没有想到你能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甚至,在你府上那一晚,我还天真地想过要规劝你。还记得吗?《了凡四训》。”
“此书讲究‘命自我立,福自己求’,结合儒释道三家思想以及作者自身的经历导人向善,宣扬行善者积福,作恶者招祸,鼓励‘向善立身,慎独立品’。自是有大智慧的,诗懿很喜欢。”
林诗懿那夜的话还响在秦韫谦的耳边,最终和她今晚的声音重叠融合。
“命自我立,福自己求。向善立身,慎独立品。”
“秦韫谦,每个人受到伤害或是失去挚爱都不该是他作恶的借口,你的一生由始至终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命运,也怨不得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命自我立,福自己求。向善立身,慎独立品。节选自《了凡四训》【作者】袁了凡·明
还没有完全终结秦韫谦对不对?还有雪信我也还记得!明晚直播齐钺鉴biao现场~
第96章 作恶者悲惨终章(一)
已经知道不会再有想要的答案, 林诗懿只把今夜的一切当做他与秦韫谦二十几年来兄妹情义的一场割裂和话别;她已经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转身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云锦蒙面的翘头履甚是轻便, 几乎没有脚步声。
齐钺本来就不对秦韫谦抱有任何希望,他只是来陪着林诗懿, 现在林诗懿既然要走, 他便片刻都没有迟疑地跟上。
与林诗懿的翘头履不同,他的军靴碾过潮湿粘腻的地面, 仍然在这静得可怕的牢房尽头铿然作响。
而这靴底的声音,对秦韫谦而言, 似乎是对他生命终点下达的最后判决。
恨意与不甘汹涌而来。
他坏事做尽, 根本就不怕下地狱,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带着齐钺一起下地狱。
“齐钺!”
他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是哀鸣, 也是咆哮, 他的声音在绝望中仍然浸满了狠戾的恨意。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得到一切吗?”
“今日吾躯归故土, 他朝君体也相同……哈哈哈——”
瘆人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走廊里,秦韫谦的嗓音破碎不堪。
“齐钺, 我在那头等着看,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诗懿回身看着身后的齐钺, 眼神有一抹不易察的担忧, 齐钺没有言语,拉过林诗懿的手继续朝外走。
秦韫谦□□枯霉变的稻草戳痛了眼睛,却只等来冷漠的脚步声算是回应,他终于在这令他厌恶的声音中沉沉地阖上了眼皮。
落狱, 抄家,这一套流程大理寺狱可是熟练得很,第二天一早,卫达就带来了消息。
“见过侯爷,见过夫人。”卫达行罢礼后恭恭敬敬的上前,凑到齐钺跟前,“侯爷,秦韫谦,没了。”
林诗懿正坐在书案前为齐钺开调理身子、恢复左臂的方子,闻言间手中一顿,一张整洁的宣纸上留下了一团难看的墨迹。
齐钺跟着蹙眉,不为了秦韫谦,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药方,就这么糟蹋了;更是可惜了这难得别样的“红袖添香”的美好图景被打扰。
“怎么就没了?”他眼神还留在那团墨迹上,“大理寺卿亲自上阵,不是正审着呢吗?”
“早上要提审时,发现人都凉了……对上报得是畏罪自裁,左右秦韫谦的罪名也逃不开一死,圣上便没在意。可是……”
许是觉得这话题不太适合教姑娘家听见,卫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尸体运出了大理寺狱,荆望找机会去瞧过,没有找到自裁的痕迹;大理寺狱那样的地方管得严,想要自尽也不容易。”
齐钺点点头,“那可是受了刑,身子吃不住了?”
“荆望说看着虽是受了刑,但都不是致死的伤,大理寺狱的人精于此道,手下是有轻重的。”卫达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荆望甚至都没瞧出中毒的痕迹,这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