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粗狂的声音, 还伴随着些许内力,就是隔着墙与雨水的云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人数众多,要追上她并不难, 单是脚程就比她快上许多, 她不能硬拼。
那吴钩看着还有些侠义, 但那是因为她表现的无害,他才放松了警惕。
她知道这些男子,对大多女子多有轻视, 她没第二次机会了。
云栖抹了一把脸上滑落的雨水,她的身体还残留着药效,狠狠掐着大腿, 用疼痛遏制住昏睡的冲动,冲向雨幕。
吴钩的吼声让所有人都从酣梦中醒来,刚开始还有点懵。在他们眼里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柔弱, 宛若瓷器一般易碎的小姑娘,怎可能逃跑,她怎么割断绳子,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有勇气。
吴钩站在云栖离开的破洞处观察了一会才离开, 其余人冒着大雨兵分三路, 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
那姑娘看过他们所有人长相,又是来自大世家, 多少算个背景, 如果被她寻到城里报官, 他们就要被缉捕了。
按理说云栖吃的不多, 又中了药, 应该走不远, 但过了许久都没寻到人。
这群大汉个个跑的气喘吁吁, 连个女子的衣角都没碰到。
她到底躲到哪儿去,也太能跑了吧。
云栖的四周漆黑一片,她细细聆听着周遭声音,悄悄开了上头的木盖子。
只见破败的院落里,一口破了个口子的大缸里面,一个脑袋钻了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左瞧瞧又悄悄,才小心走了出去。
她刚才想起李崇音前世提过的一句话:危险之处亦是安全之处。
以她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原地,而这群人必然认为她情急之下是跑了。
待一群汉子落得全身雨水回来,都一无所获。
“她能跑哪里去?”
“这绳子是被割断的,谁给她的利器?还是被她捡到的?”
“都是废物,一女子都看不住!”
“你看的住,怎的没发现她异样?”
“若是她报官怎么办?”
“必须解决了她!”
……
众人你说来我说去,都在推卸责任,时不时恐惧地望着上方寡言少语的吴钩,这吴钩是个狠人,手里犯着人命,一旦他愤怒了,他们这群人都没好果子吃。吴钩没理会众人,阻止那老婶子过来,知道她有些自责,是她对云栖太松懈了。
吴钩也没怪老婶子的意思,那姑娘可没表面这么简单。
他再次来到云栖离开的破洞处,按照云栖的路线一路来到院落外。
左右一瞧,注意力落到那口大缸上,大缸许久未用,又被雨水打过,看不出使用痕迹,不过——他脚下踩到了什么。
剥开泥土,是一只仿玛瑙点翠,云栖在大街上瞧着精致,买来玩的,质量不太行,离得急吊坠落下她也没注意。
吴钩将那半只耳坠塞入怀里,身后一群大汉跟了过来。
吴钩:“都给老子去找,她刚离开,肯定没走远!”
云栖的确没走远,吴钩这话她隐约还能透过雨幕听到。
刚才出来时,她蹲地太久犯了腿麻,出来时摔了一跤,现在腿一瘸一拐的,更别说大雨中山路崎岖泥泞。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云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犯了煞神。她摸着黑,向树林里钻,隐约能看到身后的零星火光,这些火把用的动物油厚涂,普通的雨点暂时浇不灭那火焰。
他们回来的太快了,这出乎云栖的计划。
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上不断滑落,云栖知道自己不能再走大路,不然很快会被追上。
还好雨声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她的踪迹。
多追一逃中,眼看那些火光好几个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云栖前方踏空,啊——
她滚下了山坡,脸上和身上被树枝剐蹭到。
直到撞上一颗树才停下。
她不敢检查伤势,忍着疼痛不断往上看,果然没一会,那群人隐约听到了声响,朝着这里走过来。
云栖摸到她掉落的附近,有个凹坡,她滚身躲了进去,是上方人的视线盲区。
上面的人用火把往下面照了照,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
“刚才这里是不是有声响?”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们不是惊动了山神吧。”
一道粗壮的惊雷此时劈了下来,吓得两个大汉想掉头回去。
“真掉下去也没命了,再说她一个女子能躲哪里。”
“她长了四只脚吗,这么能跑!”
“看着这么弱小,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还是女子吗?”
常年行走江湖,什么样的女子都见过。
他们本来瞧不上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不得不说,她让他们刮目相看。
此时,他们手中的火把,也因承受太多雨水和熄灭。
两人没查到什么,才骂骂咧咧回去寻其他人,看有没有线索。
他们今夜也是过的一波三折,偏偏人还没寻到。
云栖见他们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抓着大树慢慢站起来。
她知雷雨天不能在树木下躲避,她四处寻着适合的树枝,拄着蹒跚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大雨渐弱,才寻到一处山洞。里头还有些尘封已久的物品,比如石板床、石板桌,一些石具,应该是山下猎户偶尔上山打猎时暂居的地方。
云栖几乎是跌入山洞里的,她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被寻到,但从那几人的语气能听出,他们对这山头亦是不熟悉的,现在只能再碰碰运气了。
云栖的身体想睡过去,但精神还强撑着。她刚才搜身上东西的时候,发现李嘉玉给的那个锦袋还带着,也是李嘉玉本身条件不怎么样,给的锦袋都是不惹人注意的款式,看着不值钱那群人也没抢。
上次在静居见面的时候,她便想问他是否来过,怎的又多了出来。
却因为聊得投机而忘了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