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说他小时候脾气就很差,别人一说他长的不好看他就生气摔东西,和小姑娘似的。”
“……”
“嘿嘿是不是听上去很神奇啊,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呢!我爸爸说他小时候因为脸上和身上的胎记受了很多苦,他妈妈一生下来不要他了,后面收养他的凡人也把他当怪物,老是把他关在屋子里打他骂他……不过你不要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啊,兔子舅舅,不然他一生气肯定会把我的皮都给扒了的……”
“……恩,我不告诉他。”
看张长声把事情的后果说的这么严重可怕,他家兔子舅舅也跟着神情复杂地点点头,而随后听这孩子偶然间说起某人这几天忙着寻找眉郎兄弟和那失踪日晷下落的时,一直都没主动发表任何意见的晋衡还是稍微留意了几句之后才忽然口气很冷地来了一句道,
“……那个带走日晷的左眉郎肯定还没有死。”
“诶,兔子舅舅你怎么知道的?”
“天河是传说中带来生命开端的河水,就算是一个人真的当时沉到最底下去也不可能会淹死,顶多……会有点感冒,他肯定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不然现在不会那么着急要把人找出来斩草除根。”
这么说着,那天其实非常清楚这一点,但还是为了救某个人上来自己不幸感冒的他大舅也不吭声了,而看出来两个人明显还在生气闹别扭的张长声之后也不多话了。
只是很显然,之前因为各自特殊身份贸贸然揭穿而隔在两人之间的诸多问题也不是能一个孩子随便的几句话就简单消除的,晋衡自己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处理一下上次事件后留下的遗留问题。
所以一小时后,当客厅里那个不知道今天怎么就一个人悄悄摸过来的小家伙自己看了看时间又主动说要回祟界去了。
之前本打算出门却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的晋衡才点点头送到他门口,并在思索了片刻后,终是没忍住弯下腰冲这小家伙语气相当不自然地交代了他一个有点特别的任务。
“今天回去之后,取丹皮和赤芍,各二两煎出药渣,再让人好好看着他每天都喝光,四五天之后身上落鳞的症状就会好转了,他要是觉得苦不肯喝,你就让他身边的人多放点山楂在里面,如果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不要告诉他是我和你说的,听见了没有?”
“哦哦……好……那我能说是兔子舅舅和我说的吗?”
“这和我刚刚说的有什么区别?”
“他叫你晋衡,可我叫你兔子舅舅啊,这肯定不一样啦……”
“……无论我叫什么,都不要和他说是我告诉你的,就这样,听懂了吗?”
“哦……哦……好的吧……”
虽然其实不是特别明白兔子舅舅明明心里就很放心不下自家坏蛋叔叔,为什么一定还要让自己去故意骗他,但是那天晚上我们的小祟主一个人回去之后,还是格外认真的履行了自己对兔子舅舅的承诺。
所以当晚,依旧呆在龙池边养伤暂时也没有心情去任何地方的某位祟君殿下也因此收到了晋衡特意叮嘱的那一小碗汤色泛着薄红,透出股淡淡山楂甜味的汤。
至于那之后秦艽究竟有没有看出来这是晋衡送的,看出来之后心里是不是具体又会产生什么想法,这会儿都大晚上了还没睡觉,反而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忙活着另外一件事的晋衡肯定也是不得而知了,而他所有的注意力此刻正全神贯注地集中在面前这本从中间摊开的三曼多跋陀罗经上。
……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次帮了我忙的份上,还是不难为你了……这就是你姐姐当初留在我这儿的‘门’,她没有具体告诉我如何进去的办法,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真正打开过它,但是她当时对我说的原话是——这个门应该只是‘血脉’的第一个开始……”
“‘血脉’的第一个开始?”
“恩,据我这么多年的猜测……我觉得我现在给你的这个‘门’应该只是一个简单的入口,当你试图走进去并打开第一道‘门’时,你就需要去寻找一把‘门钥匙’,而等你真正进入这第一道‘门’找到你姐姐在里头放着的东西后,你接下来就需要去寻找第二把‘门钥匙’来打开接下来的第二道‘门’……”
“……”
“可这里头究竟到底有几个‘门’,又究竟连着多少个也许已经消失,也许还存在着的‘血脉’,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这就好像是咱们过去中国的那些古老血脉之间的特殊联系一样,其中究竟哪家联系着哪家只等你自己去慢慢发现了,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尽快找到打开最外面这第一道‘门’的‘门钥匙’,其他的我就帮不了你,顺便提醒你一句,里面有一头脑子有毛病的守门大象,天气一不好就怪叫,有时候还会故意躲着不见人,你自己自求多福啊……”
小五蕴前几天将这道特殊的‘门’亲手交给自己说的那番话而仿佛徘徊在耳边,神情冰冷的坐在书房里的晋衡这般回想着,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是将放在自己手边的那本三曼多跋陀罗经文给仔细查看了一下。
视线所及,书里面大多是些常人难以看懂的梵文,但好在晋衡平时也会看一些这类的书,所以翻看起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大的理解困难,只是见书中竟然也提到了传说的上古八大姓,即姬,姜,姒,嬴,妘,妫,姞,姚八个姓氏,晋衡倒是一时间有些意外。
而联系到唐时佛教曾一度盛行,更有玄奘法师去天竺取经之说,作为姓师起源的某位方士未必不可能将某些特殊的东西藏在某本佛经里头又由晋淑继承下来,晋衡先是将莫名透出股冷意的视线落在其中格外安静地几页看了几眼,又把手中的朱笔就这么往其中猛地一划。
“咿————”
之前还故意躲藏着他的白象因为被玷污了书册,冲着门外的晋衡就神情暴怒地大声嘶鸣了起来,而看准机会将自己手中的铜钱朝上一扔,转瞬间化作一道发光的白色影子进入‘门’中的晋再睁开自己淡色的眼睛的时候——
他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悬空散着洁白雾气的大门入口前,眼前则是一头如之前所看到的那样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前,几乎占据了他所有视野的巨型白象。
“来人是谁?!快报上自己的姓名!!”
“晋衡。”
也是头一次真正进入族姓之间的‘门’,站在云层上的晋衡面无表情地大概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才略显意外地发现这里居然是个除了白色什么其他色彩都不存在的特殊空间。
因为除了眼前的这头白象,那挨着门的两边壁画也是洁白一片,除了各种白色动物的浮雕画像,就是洁白的好似云雾的白色水汽。
偏偏这白象看上去对一切外来闯入者都排斥防备的很,先是俯下身打量了一眼晋衡染成黑色的头发,之后又语气相当暴怒地开口道,
“什么姓晋姓猪还是姓狗的!非我族姓者绝对不得擅自进入!不然便永堕阿鼻地狱!!!听见了没有!!快给我滚出门中境去!!”
这守门神物蛮横粗鲁的话让晋衡表情瞬间转冷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本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白象见状却视若无睹,朝天嘶鸣了一声就唤出云后大片的雪白色雀鸟向独自一人进来,身形看着文弱清瘦的晋衡凶狠地扑了过去。
而本还背着手站着没动的晋衡见状只是从袖中快速抽出一张黄氏姓书,又在顷刻间在手中燃起的大火把那些雀鸟全都逼退了回去,并在镌刻着梵文印记的金红色火焰中将自己本来白发白眸的真容给显现了出来。
这离奇的一幕可把发怒的白象给吓得当场傻在原地了,毕竟他先前见这瘦巴巴的小子一直一声不吭还以为是又从哪里跑来故意捣乱的哑巴呢。
而因为晋衡特殊的长相而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又开始在脑子里仔细回想起姓晋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这么胆大包天地瞪着自己,等了好半天,这块头大得快把门中境的天和地给撑破的白象才忽然回过神来又一脸震惊地喃喃道,
“您……您是姓师……您就是姓师对吗!!??”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头奇怪的大象激动的都快哭出来的恐怖眼神,本来还以为应该要动手打一架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会儿却表情古怪的晋衡半天才不尴不尬地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在这种格外诡异压抑的气氛中,那头原本还凶巴巴的白象却是自顾自地啜泣了起来,又眼泪巴巴地开始冲面前只有自己一个脚趾大小的晋衡大声哭诉道,
“姓师啊,你……你你……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在这儿等了你好多年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快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你是不知道这守门的活儿究竟有多辛苦……不仅要风吹日晒,还要天天在这儿一个人蹲着,说的好听点是守门神物,说的不好听点那不就是个看大门的保安吗……里头那些老王八蛋都可看不起我了,可我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是家里有门路找得到好工作,谁当初还会来看大门啊……呜呜……”
晋衡:“……”
听着耳边这头连保安都在知道的大象越来越恐怖的哭声,晋衡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他才好,只能就这么沉默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再听,搞得那守门的白象伤心郁闷地又是哭了好一会儿后,才用鼻子擦了擦自己眼眶的泪水又慢吞吞站起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