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 康沉不要脸, 许幸还要脸。被康沉调戏完, 她抱着枕头就麻溜地滚上了楼, 坚决不给康沉从嘴上耍流氓到身体耍流氓的机会。
她锁在房间码字, 过了会儿, 她好奇, 又将门打开条缝。
康沉大概没关门,能听到卧室方向传来的哗啦啦水声。
没过多久,水声戛然而止, 吹风声音低低地,吹了一会儿,也归于安静。
等许幸写完半章去卧室看, 康沉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没有盖被子, 浴袍松松垮垮,腰间系带也系得也不走心。
看样子是真累了。
他平时睡觉是很规矩的, 平躺着, 双手交叠, 睡姿很乖, 可现在却很随意。
许幸上前, 想给他盖被子, 却没注意康沉洗完澡,将浴室拖鞋穿了出来,地面留下了一片湿迹。
她没留心, 一个打滑扑到了床上——
康沉没睁眼, 却适时地搂住了她的腰,又稍稍用力,将她整个人带到了床上。
他身上有沐浴露清香,味道舒适又新鲜。
许幸晃神几秒,康沉的脸近在咫尺,仿佛一呼吸,就能吹动他脸上的细小绒毛,许幸顿了顿,忽然问:“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这么投怀送抱,怎么睡得着。”
康沉半阖着眼,声音懒洋洋,带点儿漫不经心的意味。
许幸哑声,她用手掌撑着床,作势想起身。
康沉揽住她的腰不动,“陪我睡会。”
“我又不困。”
“不困?”康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低哑哑,有些暧昧,“不困的话,那做点别的事。”
许幸用了三秒思考,又用了一秒闭眼,身体绷得直直地,一动不动。
康沉浅浅地哂了声,抱住她,又阖上眼。
他在帝都谈了三个合同,又参加了几个活动和几场会议,为了早点回来,这些都安排得很密集,他也确实很累。
等到康沉再次睡着,许幸才悄悄地睁眼,一只一只,试探性地睁开。
康沉的呼吸很均匀,周身似乎都被困倦包围,这样的状态下,他看起来竟然莫名地,有点温柔。
***
次日是许幸舅舅许平南的忌日,许幸和康沉早早出发回雍城。
在路上,康沉像是突然想起般和她说了件事,“对了,今晚我们留在雍城,明天你和我回趟家。”
许幸本来还在吃薯片,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又啃了几片,她才回过神,“你说什么……回你家?”
康沉点头。
许幸懵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这…这不太好吧……”
“我爸五十岁,生日聚餐,有什么不好。”
确实没哪不好,许幸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但就是觉得……
“是不是太快啦?”
康沉转头看她,眸光平静,“只是普通的生日宴,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我们吃完饭就走。”
末了,他还补充,“我也不想多呆。”
许幸默了默,迟钝地点着头,又继续啃薯片。
他们上午出发,中午简单吃了点儿,下午就直接去了墓园。
每年一次例行拜祭,许平南墓前好像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来,她不免想起沈莉和许悦然。
早年许平南是部队里的人,转业之后从商,做得风生水起。
许平南在部队里的时候有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后来死了,他老婆沈莉就带着女儿许悦然来投奔许平南。
最开始,许平南对沈莉是没有想法的,他给沈莉母女俩安排了住所,又每月定时看望、打生活费,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在许幸的印象里,舅舅一直都很爱舅妈,哪怕后来舅妈去世了,他也没有流露过任何要找个人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想法。
可某一天,他就莫名领了沈莉和许悦然回来,又和沈莉扯了结婚证。
和沈莉扯结婚证那晚,她看到舅舅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客厅擦一张老照片——他和过世舅妈的结婚照。
他擦得温柔又缓慢,眼里还有眷念。
舅舅是很爱舅妈的,但那时候许幸年纪不大,不好分辨许平南对沈莉又是什么感情。
爱与不爱都好,许幸只知道,从沈莉和许悦然走进那张家门起,许平南就没有分毫亏待过她们。
许平南甚至没有想让许悦然改姓,是沈莉坚持,姓才改过来。
可最后许平南出了意外,这母女俩想的却是将她扫地出门,将许平南的余下资产变现,然后远走他乡。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大概也没有来过墓园看过许平南一次。
人性之冷,许幸从这母女俩身上,可以说是感受得非常彻底。
今天雍城有点儿凉,太阳时显时隐。
从墓园出来,许幸看着太阳的方向,半眯起眼,忽然问:“康沉,你说……是不是真的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康沉步子稍顿,停下来等她。
等许幸走过来,康沉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可能吧。”
其实康沉很少会有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许幸想:他心里的答案应该是没有,这一句“可能”,大约是在照顾她的情绪。
她也觉得善恶之报大概不可信,不然为什么沈莉和许悦然还能活得这么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