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秦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咕咚咕咚地往外冒酸水。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人家父子情深的时候,他奋力撑起身体,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问道:“二王兄,多年不见,不知你今日入宫所谓何事?”
安亲王不欲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老五,你霸着那个位子十余年,该过的瘾也算过了,是时候让出来了!”
秦盛闻言,心中腾起一股怒意,强硬道:“二王兄这话说得无理,待朕驾鹤西去,那位子自然会传给朕之子嗣,何来‘让位’一说?”
安亲王冷哼一声,面上更加威严,“那个位子是怎么得来的你心知肚明,十一年前你放火烧死珩儿之时,可想过会有今日?”
此话一出,其余人等皆是露出愤然之色——这句质问,他们足足憋了十一年!
“珩儿不是我害死的!”秦盛激动地喊道,“我、朕、朕当年……”
不知想到什么,他咬了咬牙,最终闭口不谈。
秦渊眉头微蹙,沉声道:“你的意思是,皇兄的死另有隐情?”
秦盛尚未回答,安亲王便冷声道:“渊儿,别信他,谁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招儿!”
安阳长公主含着眼泪,哽咽道:“那一晚德川姐姐同在宫中,出事之前,她亲自写信于我,将公主府众人托付于我,若不是察觉到你的阴谋,她岂会未卜先知?”
秦盛靠坐在床柱上,胡乱地挥挥手,喘着粗气说道:“随你们怎么说!总之,皇位现在是朕的,等朕死后便是小四的,你们就别想了!”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秦渊一眼,突然扬起唇,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还是说,你想逼宫,从此留下一世骂名?”
好在,平王殿下并未被他激怒。
秦盛的目光落到安亲王身上,一字一顿道:“老二,你向来不是最在意名声么?莫非今日也会做出逼宫之事吗?”
安亲王眉头皱得死紧。
“不必逼宫。”秦渊突然说道,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的布包,在秦盛眼前晃了晃,“我只是看在两位王叔和姑母的面子上,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迁居别宫、安享晚年,还是负隅顽抗、死不瞑目?”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秦盛一时气极,蓦地坐直身体,下意识地朝秦渊抓来。
秦渊手臂一收,轻松躲过。
秦盛收不住力道,一下子扑在床上,艰涩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玉玺在你手里?你竟拿到了玉玺!”
秦渊扬了扬眉,想到小世子,眼中不由地带上几分暖意。
秦盛却愤怒至极,“不!玉玺是朕留给小四的!皇位也是!你们谁都别想得到!你那个一定是假的、假的!”
由于皇后欺上瞒下、灭口及时,直到此时,就连秦渊都不知道四皇子已经死了。
秦盛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边念边侧过身去,在床上一通抓挠。
众人看着他的反应,不明所以。
秦渊再补一刀,“秦州那批人手便是你替四皇子培植的吧?除秦州外,还有永州、颖州,足足三万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秦盛闻言,身体一僵,继而猛地回过头来,红着眼睛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秦渊不答反问:“你一开始便打算扶植一个既没有军权,也没有外家干涉的皇子,是不是?”
秦盛恨声道:“是又怎么样?朕只不过想保秦氏江山不落入旁人之手!”
即便早已从皇后口中听过一次,此时此刻,亲耳听皇帝说出来,秦翔心内依旧一阵凄凉。
——自己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根本不知会不会发生的假设,才被曾经的父皇舍弃的吗?
秦西遥叹息一声,担忧地握住他的手。
秦翔努力扯出一个笑,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秦渊讽刺道:“足足三万人,这么久没消息,你就没有半点怀疑吗?”
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他的皇兄,他最仁厚睿智的皇兄,竟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秦盛眉间皱成一个“川”字,之前没收到消息,他以为是皇后搞鬼,从来没想过会是秦渊的缘故——他苦心布置了十余年的人手,竟能让秦渊在数月之间一举瓦解!
秦盛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终于找到那处机关,毫不犹豫地抠掉木板,只听一阵骨碌碌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在上弦。
秦渊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把三位长辈护在身后。
秦翔也连忙起身,站到他身边。
众人一阵紧张,生怕秦盛整什么幺蛾子。
第158章 重阳·禅位
【先帝驾崩的真相】
秦盛之所以在这种时候还能负隅顽抗, 就是因为他还留有一张底牌。
含元殿的立柱以及屋顶的横梁上雕有镂空的花纹,就连曾经在这里住了十余年的秦渊都没想到, 里面竟暗藏玄机。
秦盛抠下床角的木板, 按动机关。
细微的齿轮声此起彼伏, 让人判断不出具体方位。
秦渊一声令下,岭南卫以最快的速度围拢过来,将几位贵人严密地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