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想要她的命。
事情闹成这样,压根不差她一个道歉,江锦上无非是想帮她出口气,彻底把庄娆那点骨头给折碎了。
而他这个提议,看似是一种体贴关照,其实和逼着她道歉没两样。
因为最狠的地方在这里……
今晚发生的事,庄家那边肯定已经收到了风声,私下道歉,势必就不是她一个人单独去江家,教女无方,只怕她父母都得跟着去卑躬屈膝。
现在还能解释为晚辈间的一点小冲动,这一旦扯到了两个家里,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五爷这招才是最狠的,名义上好像是为她着想,这实则啊……”
“惹江家人干嘛啊,这唐菀再怎么说,退一万步说,她和江家人半点关系没有,只要是江家人带来的,那就该避开点。”
“这五爷行事,的确乖张。”
……
“庄小姐,我这个提议如何?”江锦上冲她一笑,庄娆呼吸急促,整个人脑子都是发懵的。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让人送你回去,毕竟你脸上有伤,回家怕是不好交代,我让他们回去和你父母解释一下。”
“你觉得怎么样?”
庄娆此时才算知道,什么叫做被人架在火上烤,走到唐菀面前,硬着头皮说了句,“对不起!”
“你在和谁道歉?”江锦上挑眉。
“唐小姐,对不起!”
“道歉总要有个理由吧……”
庄娆双手紧紧攥着,身子也不只是惊惧害怕,还是羞愤难当,瑟瑟发颤,可她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哽着嗓子,一遍遍道歉。
“她就是生了一副蛇蝎心肠,想要杀人害命,可住到我们家,这事儿就轮不到外人插手,就算是自家人……”
江锦上声音一哂,“也得看远近亲疏,远亲连近邻都不如,这手就别伸得太长。”
江姝研咬了咬牙,愣是没敢多言。
只能暗恨自己低估了唐菀,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江锦上会亲自出面帮她。
“马上拍卖会要开始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耽误时间了。”唐菀开口劝了一句江锦上,也算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是啊,拍卖马上就开始了,大家赶紧就做吧。”主办方工作人员立刻招呼大家。
“就这么放过她们?”江锦上随着唐菀坐着,低声说道。
“其实我已经占了上风,你真的不用再……免得大家说你过于强势,咄咄逼人。”
“别人如何,我从来也没在乎过,就想给你出口气,让你心里更舒服些。”
唐菀垂头,这心底一时又有千般滋味浮上心头,毕竟除却家人,鲜少有人会这么对自己。
“对了,二……”唐菀刚想问江宴廷人怎么没来,就忽然听到从拍卖厅的安全出口处,伴随着一声闷响,传来庄娆的一声惨叫。
众人在看过去,因为视野之处,光线非常暗,只看到一个穿着雨薇长款礼服的女人,长发垂肩,低声说了一句:
“抱歉,我刚才一直在这里,没想到你会过来,毫无防备,才绊到了你。”
唐菀再度眯着眼,就瞧见庄娆跌坐在地上,瓷砖地面,这一下,肯定摔得不轻。
庄娆气闷,今晚连番受辱,本就羞愤难当,没想到刚要出去,又被人该绊了一下,要不是伸手扶了一下一侧的墙壁,只怕要摔得脸着地,怕是再也没法见人了。
正当她想要发作的时候,那人又开口了。
“有正门不走,您走这边做什么?”
安全通道这边,正常情况下,除却工作人员,或者是遇到危险情况譬如出现火情这些,极少开放,所以她的询问也是有根据的。
庄娆已经丢尽了人,脸还肿着,哪儿有脸穿过人群,从正门离开,这才想走安全通道这边绕一下,没想到迎面又撞到一个瘟神。
“这边不方便走,您还是依着规矩走正门离开吧。”她说着,就把门关上,人挡在那里。
庄娆此时的处境,和她硬碰,吃亏的只有自己,咬了咬牙,只能垂着脸,灰头土脸的从正门走了,惹得厅内不少人阵阵发笑。
真是活该!
唐菀只能暗自感慨,她也是够倒霉的,居然又遇到了一个厉害的角儿。
而江锦上却盯着那人看了半晌,黑色礼服,长发……只是光线太暗,压根看不清模样,只是听声音,好似年纪也不大。
她好像忽然转了个身,看向了他们这边。
其实她这番举动,算是又帮唐菀出了口气,她立刻笑着与她点头,那人倒也颔首意思了一下,转身几乎是贴着一侧墙边,悄无声息地退场了。
厅内许多人都觉着庄娆太欺负人,心底觉得不忿,可没人想惹事,全部都作壁上观,而真正心底不平,还帮她出了口恶气的,也就刚才那人。
“五哥,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没看清。”江锦上给江就使了个眼色。
只是不到一分钟他就回来了,说是没看到人。
“不是刚追出去,怎么人就没了?”唐菀蹙眉。
“不清楚,酒店走廊本就错综复杂,而且房间很多,想找个人的确不容易。”
……
而此时的监控室内,江宴廷虽说在找人,却也实时关注着拍卖厅的动向。
江锦上行事乖张,这庄娆又碰了他的逆鳞,出口气就行了,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
“呵——这女人出门前是没看黄历吗?又被人撞了。”
“我怀疑这个小姐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就把她给绊了。”
“我也觉得就是故意的。”
……
监控室内其他几个人,都是盯着拍卖厅在看,吃瓜看戏,自然是津津有味。
江宴廷眯着眼扫了下,忽然指着拍卖厅的一处监控,“往后倒一点!”
镜头后推,他眯着眼,指着一处黑影,“放大!”
镜头高清,可光线太暗,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二爷,这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您看这个……”经理已经旁敲侧击说了多次。
江宴廷这次却没留在这里,而是转身就往走,健步如飞……
只是当他赶到那便时,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爸爸。”祁则衍带着江江也已经过来。
“我去,怎么每次发生这种事,我都不在场,又错过一出大戏。”祁则衍觉着自己和唐菀是真的有缘无分,要不然怎么每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自己都不在。
“哥……”江锦上位置就在江宴廷边上,此时灯光全部聚焦在台上,底下光线更暗。
“嗯?”
“是不是方才那人?”
江宴廷没作声,江锦上倒是低低笑了下,“嫉恶如仇,如果这样的性子,我也愿意喊声嫂子。”
“回家别乱说话。”
“凭什么不能说话?”
“江锦上?”
“现在是你求我,态度要端正些,要不要找人帮忙查。”京城不大,今天来这里的,都有据可查,想找人,可能费时,却也不是难事。
“我自己来!”自己的事,江宴廷不愿别人插手。
江锦上小时候不爱喝药,被他硬灌过几次,这心底一直不舒服,难得有把柄落在他手里,看他吃瘪的样子,这心底莫名有些爽快。
他身体不好,算是软肋,他大哥却极少有什么软肋,所以想拿捏他太不容易……
这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再也不是钢筋铁骨了。
虽说可能会授人以柄,可人活于世,谁还没几个能放在心里、或者为他能豁出去的人,这活着,也才有了千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