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思量一番,莫青璃视线移到旁边苏子晋的书案上,又假作不经意的眸子滑到右边,卫仲卿余光一直瞟着莫青璃这里,见她看向自己,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收回,好像从来没有看她似的。
莫青璃嘴唇张了张,还没说话,果然卫仲卿又执了奏疏站起身来往苏子晋那里走去,边走边道:“子晋,你看这里……”
哼,卫仲卿,这可是你自找的。莫青璃心里冷哼一声,手里撕下一小片宣纸揉成小团,捏在两指之间,灌了内力激射过去,正中卫仲卿的膝后,卫仲卿膝盖一屈,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地,她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继续研读案前的《晋国春秋》。
两耳不闻窗外事,似乎眼前之事与自己无关。想也是,莫青璃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离卫仲卿不近的距离,有谁看见她用纸团打他么?便是有人看见地上的纸团,谁又能证明是她做的,她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仲卿你怎么了?”苏子晋停下笔,有些惊讶的询问,阁里其他同僚只是往这边瞥了一眼,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没甚么,没甚么,许是坐得太久,一时有些腿软。”卫仲卿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讪讪的笑了笑,抚着膝盖回了自己的座位。
“仲卿真是为国为民,劳累如斯啊,青璃自愧不如,不过,可别坏了身子,不如这样,办完公我陪你去太医院抓个药,补一补”,莫青璃也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一脸担忧的劝慰起卫仲卿。
他冷哼了一声,狠狠地剜了莫青璃一眼,没有理会。
假若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她不怀疑,自己会被眼前这人千刀万剐了,只可惜,只是会些表面功夫,恨她不如来些实际的,这样的人,给自己提靴都不配。
“仲卿”,苏子晋轻轻喝了一声,对莫青璃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莫青璃叹了口气,不重,但足以让他二人听见,刻意忽略了卫仲卿,对着苏子晋道:“子晋,明日便是休沐之日,听说临江仙又出了新的菜式,可否赏脸一聚?”
“青璃言重,荣幸之至。”
“那就一言为定,明日午时,我在临江仙等你。”
“自然”,苏子晋微微颔首,笑容温和。
卫仲卿冷着脸,眼里闪过一丝寒芒,一句话没说,不过莫青璃瞧他黑着的一张脸,心里舒坦的很。
终于到了日落西山之际,三人收拾好桌案准备回府,卫仲卿忽然开口道:“青璃,你等一下”,莫青璃充耳不闻,他只好又叫了一声。
莫青璃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道:“叫我?”
心里回忆了下,这应该卫仲卿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乍一听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然呢?此处可还有第二个莫青璃?”若不是为了一会儿见到你惊恐的神色,谁会喊你,卫仲卿心里冷笑,又转头对一旁站着的苏子晋道:“我与青璃有些话要谈,子晋你在阁外稍等一会儿。”
苏子晋点头出去,等到阁里所有人都走了,只余下莫青璃二人时,卫仲卿嘴角才勾起一丝弧度,阴阳怪气地道:“莫青璃,你装得真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我把这件事禀明圣上,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里有些狠意,恨不得将莫青璃一片一片撕碎了。
莫青璃皱眉想了想,疑惑道:“这……青璃实在是一头雾水,可否请仲卿点明,哪件事?”
卫仲卿右手长袖一挥,手背到身后,怒道:“少装蒜,你分明是个女子,参加科举不说,
还……还与右相之女成婚,假凤虚凰,你说若是圣上得知,你会怎样?”
那日在京都西郊那角藏青色衣袂,就是卫仲卿的。
莫青璃颓然地低下头来,声音也没了气力:“想必,会当真如你说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卫仲卿一脸得意之色,其实他也不是非要置莫青璃于死地不可,只是见她处处压自己一头,而且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更可恶的是抢了自己的心上人,不报复一下她,实在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不过……”莫青璃注视着地面,又将视线悠悠地移到了自己的黑色长靴上,声音很轻:“若是你早日禀报圣上,我可能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卫仲卿冷哼:“现在也一样。”
“不,晚了。”莫青璃抬了抬眸子,浅褐色的眸子中没有情绪,却无端让卫仲卿脖子窜起一股凉意,她接着道:“我记得,你是礼部尚书的长子,家中还有个幼弟卫仲宣,府上五十二口人,你若是禀明皇帝,我保证你府里血流成河。”
她说这话的表情淡淡,仿佛杀个人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