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白暗自感慨,妖怪啊,妖怪,难怪杰西卡想吃他。
柏苍原本像后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刘海半散垂下来,细碎微润的刘海落了几缕在混血儿一般高挺精致的鼻梁上,冰冷的眼睛里笑出一层潋滟水光。
射灯下,他睫毛长如蝶翼,一起在脸颊上落下阴郁柔软的影子,愈发显得皮肤白皙苍冷。
跟平日里,她看见那个冷淡的、严谨而气场强大的商业菁英不同。
面前的人有种奇怪的妖冶感。
他随手取下金丝眼镜,玻璃似的眼珠子盯着她,拿着酒杯抵在唇边抿了一口:“你觉得人类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温念白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把装着烤牡蛎的碗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她又莫名地觉得,面前的人愈发给她一种称之为“饿”的感觉,比刚才他叫她吃饭的时候更明显。
她想了想:“两个相爱的人,哪怕不是灵魂伴侣,也是心意相通,想要过一辈子。”
她就是这么想的,也相信这是世上大部分姑娘的想法。
“呵,情感动物。”柏苍弯着唇角,无情地地讥诮:“没学过经济学,还是没学过社会学?”
温念白继续斯斯文文地啃一只油亮亮的烤肥牛串,没啥表情地点头:“都没学过,偶有类似马哲、马经类副课一般都是睡觉。”
她是听不懂,怎么了?!
她大学不主修经济也不主修社会学,不是专业课她会跟其他人一样偷懒!
“所以才会差点人财两空。”柏苍眯起眼,品了口酒。
温念白唇角一抽,面无表情:“……行,您对,那你说说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柏苍抬起手里的riedelrock方角切面水晶威士忌杯随意地轻晃。
杯子里的冰块在金色的液体折射出的光,倒映在他泛出琥珀色的冰凉眼珠和白皙的皮肤上,显出一种冷酷的绚丽来。
“婚姻制度在人类历史最初出现时,就是为了保障生产资料分配的合理与安全,繁衍子代与财富增值,这本质与开公司出产品没有什么区别,追求的也是效率与质量。”
温念白全身每个细胞都在下意识地想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沉默地听了下去。
“但除了笼统的婚姻法,婚姻里的责任与义务没有因为个人情况不同而有具体详细的合同条款,所以大部分人的婚姻总是呈现出无序而混乱的状况。”
“人类的非理性时常主宰了理性,所以才会衍生出那么多八卦与狗血,剥削与被剥削。”
男人的声音轻缓而淡冷,让她想起大学时代里课堂上的教授。
她明明想反对,可理智上竟又觉得他说的话似很有逻辑。
“托马斯·莫尔在形容十五世纪资本贵族圈地运动里,曾经说过——驯养绵羊本来是很驯服的,所欲无多,现在它们却变得很贪婪和凶狠,要将人吃掉。”
他侧了脸看向她,微微地倾身细细地打量着她面孔上的每一寸。
他那种细致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研究样品。
而此刻,她才陡然发现两人之间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诡异地被拉近到能看见他眉梢细小的痣。
自己好像突然被笼在对方的气息里,她抱着碗莫名地僵着不敢动。
他瞧着她不自觉的瑟缩,忽然轻笑,轻嗅着她发丝上的气息,像在嗅闻某种食物的味道。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泛出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又泛着奇异的幽光,像黑暗森林里的湖泊。
他垂着眸看半个身子在自己阴影里的她,目光怜悯又讥诮,声音温柔到冰冷:“上一段关系里,你是人,他是你的羊,那只羊曾温驯地伏在你的怀里,也曾给你温情,直到你们将要缔结婚姻,你才发现它早已慢慢地在吞吃你。”
她不敢动。
面前的男人悠凉温和的声音像传教士,又像蛊惑人心的魔,细细地抚摸过她耳边、脸颊每一寸肌肤,向更深的地方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