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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洗三的时辰到了,众人赶紧把这页掀开不提。

绣瑜作为满场身份最高的长辈,往洗儿的水盆里,添了满满一匣六十四个赤金打的各式福寿裸子。裕亲王妃等长辈略减一二分。胤祥这一辈中,以九儿身份最高,添了三十二个金裸,余着福晋格格们各有添盆不提。

宴席刚刚摆开,众人各自落座。夏季果蔬鱼虾供应便宜,皇家私宴自然是精致到了十分。又有一班女先儿在对面席上侍奉,吹拉弹唱,讲书说故事,把气氛炒得欢快。

众人正推杯换盏,忽然又有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陈安生带着二十个小太监满脸堆笑地过来,一见绣瑜,齐刷刷地打袖子行礼:“奴才们给娘娘道喜来了。恭喜娘娘,十四爷随军大破苗匪叛军,收复失地,尽诛敌首。皇上龙心大悦,即刻下旨回銮,命户部按例嘉奖,还让三爷四爷至九门外亲迎大军回京。”

绣瑜听了只道一声“阿弥陀佛,总算是平安回来”,她周遭亲信却是喜气盈腮,交相耳语道:“果然是双喜临门。”

竹月做主拿大盘荷包赏了报信之人:“多谢公公。”那陈安生原是有几分体面的,此刻有心吹捧,故意憨笑道:“奴才不过说了一句话,万万不敢拿这赏银,若能讨娘娘一杯残酒,沾沾主子的喜气儿,就是奴才的福分了。”

永和宫正得势,一杯酒的面子,可比银子值钱多了。一众王妃诰命都笑道:“好伶俐的奴才。”

绣瑜遂笑道:“往前头堵你们十三爷去,就说本宫说的,让他出银子,在东边后廊上摆酒,也让你们正正经经地坐一回席。”

陈安生自然是大喜过望。席上其他福晋太太也纷纷过来道喜,满嘴的吉祥话。又有那些带了女儿侄女儿的夫人太太们,口若悬河地在她跟前卖弄。席间的女先儿们,更是拿出专业级别的捧哏技巧,充分展示古代相声演员的职业素养,满嘴跑火车地说什么“有个女菩萨前世积德,今生得了好些金童一般的孩儿养在膝下”之类聋子都能听出是捧她的话。一时之间言笑鼎沸不绝。

绣瑜听得浑身肉麻,恩,真是前世积德,才会死于收衣服坠楼。

一场大宴完毕,绣瑜才知道八福晋口出恶言一事,不由点着女儿的额头笑骂:“你这个刁钻鬼儿,仔细她记恨你们呢!”

郭络罗氏是典型的满洲贵女,弓马娴熟,管家掌事是一把好手,却不大通文墨。九儿那话故意挑着人家的痛处踩,好比文科女挑衅理工女:“你这么拽,不如背个魏晋南北朝皇帝世系表来听听?”

九儿不以为然:“我们一不掌权,二不当官,她能拿我怎样?倒是您,今儿怎么凑这个虚热闹?”

洗三哪里不是洗?虽然说宫里办是体面,但是绣瑜向来对不能吃不能穿还招人惦记的“面子”敬而远之。今天她却只是拍拍女儿的手,摇头笑叹:“你十三弟跟你皇阿玛赌气呢。当爹的不肯承认自己先前做错,当儿子的心里介怀不肯办差。这样闷下去好人也得憋坏。十三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也太把皇帝当个人了。

九儿恍然大悟,不由把脸靠在她肩膀,闷闷地说:“额娘,真是辛苦您了。”

绣瑜笑道:“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难不成真靠‘前世积德’来治家?”

母女俩说笑一回,九儿回去,第二天果然见胤祥带着礼物上门,颇为苦恼:“多谢姐姐为我说话,反倒让你们招惹了八嫂。”

永寿设宴招待了他,夫妻俩的语气如出一辙:“我们一不求封侯拜相,二不求富甲一方。两袖清风,何惧之有呢?”

他越是温和不计较,胤祥越是心里过意不去。他不是真的与世无争,只不过是对康熙所作所为心寒,放纵自己随波逐流罢了。这回被八福晋的无礼跋扈一激,回去捏着儿子的小胖脸思索良久,还是觉得该放下心头担子,给家人遮风挡雨才是。于是第二天就去了上书房给四哥帮忙。

六部忙着犒赏三军,康熙这个坑儿子的爹不仅自己甩手出门游玩,还把胤祚胤祺也带走了。

胤禛早就忙得恨不得向猫借爪子,对弟弟游手好闲的模样嫉妒已久。如今十三自投罗网,就只能告别家中娇妻幼儿,天天陪着四哥住办公室了。

绣瑜自觉一箭双雕,帮了两个儿子,非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