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瑜一看,却是:青玉执壶一件,汉玉璧磬一件,紫檀座汉玉仙山一件,乌木商丝座汉玉鹅一件,紫檀架随玉半璧一件。
说是太子的心意,实际上都是太子妃陪嫁的东西。其价值,便是几个妯娌中出身最高的富察氏见了也不得不动容。
“听说皇阿玛想在三月十八圣寿节之后前往承德行宫会见蒙古王公,顺道发嫁十二妹。太子爷刚回了皇阿玛,想去为十二妹送嫁。”
听得太子妃此话,几位福晋都稍露不虞之色。太子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毛康熙,粉身碎骨的同时还带累身边的人。去年在泰安,胤祥受太子连累,差点被打成索额图的同党。这回还想缠上她们永和宫?
十三福晋年纪小,脸上难免带出几分忿懑。
石氏不由脸庞微红。康熙这些年被大儿子们伤透了心,转而喜欢起聪慧单纯的女儿们。相比于底下那些汉妃贵人养的格格,七公主性情大气洒脱,允文允武不下男儿,当然深得圣心。皇家嫁了这么多公主,能得皇帝不远千里送嫁的,除了当年远嫁外蒙的四公主恪靖,就只有她了。
而且七公主嫁的是蒙古的博尔济吉特氏,孝庄皇后的重侄孙、孝惠康皇后的侄孙子。爱女和外甥,亲上加亲天作之合,大礼一成,康熙必定龙心大悦。太子不抓紧这个时候跟皇帝修复关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石氏也只能献上厚礼,硬着头皮送上门来当沙包,只求德妃有气冲自个儿撒,千万别影响太子爷的复宠大计。
绣瑜不由叹息,太子妃何等高傲自许的人?可这年头最混蛋的一件事,就是不管女人多强都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太子得势的时候,她前头有一干侧福晋庶福晋;太子失势的时候,她这个太子妃却是头一个跟着倒霉的。
“罢了,替本宫多谢太子爷费心。”绣瑜在太子妃惊愕的目光中,淡淡地端茶送客。
“额娘?”四福晋头一个察觉到她脸色不虞,不由担忧地站起来。
“无碍。”绣瑜压下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不同于前头四个儿女婚礼上拜的,是康熙和两位皇后的灵位。这回瑚图玲阿的婚礼在行宫举办,远离北京城那些满脑子“嫡庶有别”的迂腐御使。康熙已经暗中许了,让瑚图玲阿和额驸在婚礼上给她磕头行礼。
养了这么多孩子,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难得从胤禛到十四所有儿女一同出行,这场婚礼对她意义非凡。结果太子偏生横插一杠子。有了太子跟大阿哥、八阿哥凑一块儿,这趟行程还轻松得了吗?
几个福晋面面相觑,暗中使人去唤两个公主回来。没想到派去的人还没迈出永和宫,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突然欢天喜地地来报:“恭喜娘娘,五公主在太后那里吃了些蟹粉酥,略有些头晕,传了太医来一瞧,竟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果真?”绣瑜忽地站起来,一边念佛一边哭笑不得地吩咐备驾,“这两个孩子,都三个月才发现!”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几个福晋生怕她再想起恼人的事,轮流上前说着欢喜话儿,簇拥着她往寿康宫去了。
寿康宫里也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九儿出嫁四年一直没有孩子,虽然小日子过得悠悠闲闲;碍着君臣之分,无人敢多嘴,但是皇太后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一辈子吃了没有孩子的亏,生怕心爱的孙女再受这个罪,因此倒比绣瑜这个生母还急了十倍。
轿子刚进了寿康宫,绣瑜老远就见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指挥宫人,扛着梯子板凳去开那两层楼高的大库房,然后就是一溜的锦盒捧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赏给谁的。
只听正殿里九儿懊恼的声音:“原说好的,我给妹妹换衣裳,四嫂梳头。这个时候了怎能再改?我都好久没出京了,留下反倒心里不痛快,皇祖母,就让我去吧!”
绣瑜一听就知要糟糕,忙加快脚步,刚到门前果然就听皇太后软了一半的声音:“那就都去,哀家也去。”
九儿刚展颜一笑,就见母亲黑着脸进来。她被绣瑜一指轻轻点在额上,拉着手叨念埋冤了许久,看到嫂子妹妹们脸上调侃的笑容,复又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