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也觉得古怪,虽是中了箭,可伤口并不深,在军中养伤便罢,又为何特意送回京城来,想来是陛下十分宠爱袁郎中的缘故,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替他看伤。
对着卫善不敢欺瞒,禀报道:“袁大人得天佑,箭创并不伤,送回京来这些日子,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换言之就是幸而队伍走的快,要是再慢些,那创口都已经长上了。
卫善一听,嘴角一翘,对太医道:“给袁郎中多开些药,内外都要,再开些食补的方子,他这只手可是要拿笔的,不能出一点错漏。”
太医很不明白,为何如此小题大做,可不管不奉旨意,依言开了许多珍奇药材下去,又把方子写得极厚,这些药吃完了,袁大人只怕得胖上一圈儿。
卫善又下令让袁含之好好养病,不许人去打扰他,不时赐膳食去,又让小德子再去万福寺时透漏两句风声给魏人秀,说是袁大人阵前中箭,千里迢迢送回京城来救治,就算捡回这条命,他那只手怕是废了。
魏人秀听了脸色煞白,头一回让小德子带话到甘露殿,想见一见卫善。
卫善这回却未常服出宫,打扮得庄重华贵,身披锦绣头簪宝钿,缓缓步进小屋,隔了大半年,里头已经添置了许多东西,卫善没有苛扣她的饮食,可既在佛寺中自然是吃素。
魏人秀还要过两匹竹青素布,想要自己裁衣,她的衣裳都是做好了送进来的,不叫她拿针,卫善大概知道她要素布是做什么用,小德子一问,她点头允了。
如今这两匹素布都裁成了衣裳,一看就知道是给袁含之做的。
卫善迈步进去,魏人秀站在屋,她看见卫善便急问道:“他……他的胳膊当真没救了?”
“太医正在全力医治,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卫善说着坐到桌边,自己抬手倒了一杯茶,给魏人秀也倒了一杯。
魏人秀咬着唇,想救卫善让她见一见袁含之,可又说不出口来。
卫善等她开口,一杯茶吃尽了,点一点床上铺着的布衣:“这是给他的罢?让小德子送去就是,他那院里人口简单,连个女人都没有,寻常烧火做饭都不容易,倒该添两个侍女侍候他才是。”
魏人秀身子一震,她抬眼看向卫善:“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卫善看她一眼,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就在魏人秀以为没有指望的时候,看见卫善微微点头,长眉微挑,凤眼含笑:“成啊,你要是走脱了,罪名就是他的,该给袁家的面子已经给了,终归他那只手已经不能提笔了,对二哥没甚用处。”
魏人秀胸膛起伏,眼睛里仿佛能射出寒光来,怎么也不信卫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咬牙忍耐,竟一字未吐,卫善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再让她看一看又黑又瘦的袁含之,另一半也就成了。
小德子带着侍女打扮的魏人秀到袁含之的小院里去,袁含之正在床上拥被大睡,小德子对管事和书僮道:“这是娘娘特意赐给袁郎中的侍女。”
魏人秀看年纪不小了,又是已婚妇人的装束,管事只当是赐下来的尚宫,除了宫人,还有烧灶的赶车的,替他添了个齐全,这些人一半的功用是照顾袁含之,另一半就是看着魏人秀。
魏人秀一进院子就见处处都没个章法,她和袁夫人谢氏在一处学几年如何理家,原来在龙门山日子再简朴,处处都是安逸的,袁含之当了官,竟住在这个么小院里,心中酸楚。
等进屋看见袁含之躺在床上,屋里炭盆将熄未熄,被子斜歪着,赶紧上前替他盖被,低下头仔细看他,一时忍耐不住,眼泪就滴在袁含之的面上,袁含之悠悠然醒转,只当天上落雪,胡乱就要伸手抹去,牵动了受伤的胳膊“丝”一声抽着气。
被魏人秀一把握了手:“你快别动。”
袁含之怔住了,怎么也不相信魏人秀会在他身边,怔怔开口:“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