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合帝姬要进宫来,这是必然的事了。
太初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要发作,谁也不告诉。弟弟才将将能说两句囫囵话,她又没有别的姐妹,和如意向来都不亲近,就算对如意说了,她也没别的办法,说不准还要劝她别去管长辈的事。
卫善把青樱叫到跟前,问她:“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和人起了什么纷争?”
心里还猜测着怕是在花园里碰到了如意,这两个一向不对付,卫善也不横加干涉,这两个都是倔强的性子,一个像正元帝,一个像秦昭,自己出了面更难调和,倒不如让她们自己好。
谁知越是大起来,这两个越是会人前做戏,当着长辈的面自然是友爱孝悌的,转过脸去根本就不亲近,就连跑马也都错开时辰,卫善再想干涉,秦昭却不愿意委屈了女儿。
如意年纪虽不比太初大上几岁,可辈份却是长辈,她必不会放下身段去迎合太初,卫善也不愿意她这么做,可要让宝贝心肝似的太初去讨好如意,秦昭心里岂是滋味。
“母亲待你我恩深义重,咱们待她好就是,她一年年的长大,你我都替她留意驸马,叫她顺遂一辈子,再恩及子孙,便是把能做的都做了。”
秦昭心中对卫敬容的感念不会比卫善少,如意独居一宫,吃穿用度,比公主的规格还更高些,走的亲王的例,待她年长些,还要给予封地食邑,再挑一个和她心意的驸马,日子怎么过,还得看她自己。
青樱已经想到皇后娘娘要问,谁知连陛下也在,头都不敢抬起来:“公主殿下,在漱玉轩前挑花的时候,瞧见镜珠殿里宫人太监正在收拾殿宇。”
秦昭手里握着杯子,颇有些尴尬,这话却要怎么跟太初解释才好,卫善忍耐笑意,打发青樱出去:“这事儿我会跟她说,你们劝着些公主,别叫她出乱子。”
等帘子一放下来,水晶珠帘几声轻响,卫善才侧着脸儿,戏谑地挑挑眉头,睨了秦昭一眼:“我替二哥分忧,二哥给我什么好处?”
秦昭那股子火性还没完全下去,叫她看上一眼,心里便又热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掌中摩挲两下,盯着她因为骑马柔软有劲的腰身:“咱们再要一个孩子。”
秦昭将要而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原来是常年征战在外,如今既已稍安,就该绵延子嗣,卫善战时日夜奔波,损耗了身子,经过这半年倒也调养回来,白姑姑恨不得能把眼睛缝在她身上,盯着她保养。
秦昭反握住她的手:“我问过太医了。”卫善身子亏损,是他心头一桩大事,甘露殿的小厨房里,日日给她炖着药膳,食补比药补虽见效慢些,可好处更大。
卫善面上桃花色刚退下去,又染上些,也知道他忍耐得实在太久,手伸进他袍中,往下摸索,把他的火气全勾了上来,咬紧了唇儿羞于说话,这意思便是肯了。
沉香几个听见声儿,赶紧退到外殿去,往仙鹤瑞兽香炉里多添上一块香饼,守在廊庑下,与落琼对望一眼,她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陛下的子嗣实在太单薄了些。
落琼伸手捣一捣她:“咱们也能做起小衣裳小鞋子来了。”
这些东西自有司针局的做,可她们做这些心意不同,沉香连连点头:“不如先给娘娘做一身百子石榴一身瓜瓞连绵的襦裙讨讨口彩,娘娘这一季,可还没添过衣裳呢。”后宫削减开支,似卫善身上的衣裙一套便得百贯钱,她自谏言削减用度之后,就当真没再裁过新衣。
待到初冬落雪之时,甘露殿的喜报送到了紫宸殿中,秦昭正在议政,听见太医官进了甘露殿,还待让林一贯去问一声,谁知先有喜信传来。
秦昭正与户部对帐,章宗义在细务上很是得力,各地虽受兵祸,却非天灾,土地荒芜也是一时,今年挨过去,明岁便能缓过来,又从南朝得了大笔资财,年关不算难过。
诸臣子一听见甘露殿中喜信,立时给秦昭道喜:“小殿下伴着瑞雪而来,这是老天爷给陛下送喜报来了。”
初冬不落雪,明岁便要生虫害,自进了冬,司农司的官员便盼着这场雪,今日一落雪立在檐庑内等着,眼看这雪花籽一般,落在地上慢慢积了一层白,这才记录在案。
秦昭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给卫善,他的私库都在卫善手中,只在殿中来回踱步,干脆问臣子道:“这等喜事,该给皇后什么叫她高兴高兴?”
秦昭议完了政,偶尔也与臣子谈及两句后宫家常事,与臣子们拉拉家常,谁家添了小儿女,也都随上一份喜,算是个平易近人的皇帝。
林文镜离秦昭最近,朝中只有他无妻无子,这样的事并不开口,今日却一反常态,率先道:“不如趁此良机,封皇长子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