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便把杨云翘晕倒的事说成了置气,忠义侯夫人低头称是,皇后越来越难捉摸,性子没变,可原来回回能占着好处的事,如今一次好处都没讨着。
忠义侯夫人退出去,结香蹙了眉头,奉了玛瑙葡萄来,看卫敬容捏了一颗送到嘴边,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娘娘早先一步也不许忠义侯夫人进宫来,怎么这回又许了。”
卫敬容笑看她一眼,拍一拍她的手背:“不叫她进来,怎么知道杨家后头要走哪步棋,压也压得够了,跳还不知跳到哪个屋檐上。”
结香抿嘴儿一笑,凑趣一句:“不论落到哪儿,总跳不出娘娘的手心。”
卫敬容伸了指头点一点她:“这话可不许再说了。”结香立即点头,同瑞香两个相视而笑。
忠义侯夫人一路去了珠镜殿,进了殿门便先把一干宫人打发出去,大步迈到内室去,看杨云翘果然躺在床上装病,额上绑了帕子,眉尖微蹙,脸儿雪白,把珠帘一掀,帘子“哗啦啦”的响,杨云翘一看见她便急急下床,忠义侯夫人冲她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这点儿就受不住了?”
杨云翘一听是她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委委屈屈挨到嫂嫂身边,把脸儿靠在她肩上,杨夫人虽然动怒,却只斜她一眼,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你哥哥明日便上奏章,要称颂此事,若不是皇后特许,且不知道如何送信进来,免得你又矫情起来。”
杨云翘瑟缩一下,依旧还是靠在杨夫人肩上,却落起泪珠来,脸上在哭,牙却紧紧咬着:“天杀的胡成玉。”若不是他突然上奏,哪里会改换妃制。
杨夫人脸上不耐烦,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她看着圆团团的和气,比之魏宽的夫人不知要面善多少倍,可她嘴巴一抿,杨云翘便不敢则声:“你还当这事儿胡成玉一个能办?皇后替他说好话,他自然要投桃报李。”
杨云翘一怔,这才想起卫敬容来,怪不得她一声不响就替徐澜清那个只会奉承的贱人请立妃位,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为甚这样害我?”
杨夫人冷冷瞥她一眼:“蠢材蠢材,还不懂得么?你年纪大了,再充作那模样有什么用,皇上心里又喜欢起懂得规则的妃子来,你作这个样子,还想让他怜惜你么?”
杨云翘面上一红,杨夫人讥屑一笑:“第二个虽没养住,可你已有齐王,有宠爱自然好,没有宠爱,就不会学着皇后的样子多抬起几个来?”
杨云翘怔怔看着她,杨夫人一只手抚在她肩上,她立时仰起脸来,粉脸沾着泪珠,倒似梨花沾了雨露,杨夫人抚摸她的头发:“阿翘最能干最听话,那符美人不是腰细么,那封美人不是善舞么,家里也替你预备了几个。”
杨云翘面上不见欢喜,反而惊慌看了杨夫人一眼,身上轻颤一下,杨夫人拍一拍她:“提两个起来,就住到你宫里,符美人乔美人可不就是靠着皇后才得了宠爱的,你如今势弱,明儿赶紧去谢恩,咱家再上颂表,把陛下的拍得舒服了。”
杨云翘想到自己还有儿子,心中大定,就是再来两个,难道就能立时有孕,风吹似长到十四岁,倒不如顺着意思,往后好替儿子多筹谋些。
杨家上颂表,正元帝看了,面上和缓,觉得杨家识趣,总算还未到糊涂的地步,他底下这些个儿子,哪一个也别想盖过显儿。
看看杨云越确是一路都合心意,也就这一年里才办了些错事,真要论起来,看他可比看着袁礼贤舒畅,再不会有一事违逆,可心里也知道,一味顺意的不能办事,把奏折一搁,松一松杨家便也罢了。
他把这奏折搁到一边,手里翻着下一折,眼睛一瞍人便挺直起来,眼睛定定看着奏折上的三个字,心里默念“林文镜”,王忠从帘子外转进来,伏低了身子问道:“老奴耳拙,陛下要宣哪一位大人?”
原来他竟不知不觉把林文镜的名字念了出来,又坐得一刻,坐到王忠拿余光看他,这才握紧了拳头一挥,喉间一紧:“你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