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剑南这次收起手中的毛笔,疑惑的看着盛怒的舒心慕,对于这个女人的心思,他一直都猜不透:“我不知道你又在发哪门子的疯。”
话毕,司徒剑南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房间,满屋的烛光照亮着舒心慕委屈而又落寞的身影。
即使嫁给了他又如何,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即使得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舒心慕的脸颊划过眼泪,顺着脸上一直淌到了地上,心里无限悲哀。
舒心慕其实在开始就知道她的话不会奏效,但是却还是想试试。她想着,为了他们的女儿,将这桩婚事的利弊分析给司徒剑南听,他或许会赞成。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自作多情了,恐怕是自己死的那一刻,他依旧会是如此的态度。
第五十章 靖月醒来
若惜坐在床榻旁,静静地等待着靖月的醒来。
还好,靖月因为功力深厚,终于等到了半个月的酷刑结束。从小到大,若惜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了那骇人的水车上,那水车刑法,看似简单容易,可是真正施行在自己的身上,被浸在水中呼吸困难的感觉与身上火烧火燎的疼痛感夹杂在一起,真的比即刻死去还要难受。
靖月真是在水车上受尽了苦楚,当若惜得到宫主大赦,前去救她的时候,她就因为心力交瘁而昏了过去。此时的靖月更是面容苍白,烟波朦胧如雾,在灯下看来,仿佛如同一个一口气就能吹散的精灵。
这已经是若惜等在这里第三天了,在这几天里,她没有迈出这个房门一步,她要在这里好好地守着靖月,想要靖月在醒来的那一刻就能看见自己。若惜已经失去了太多,她实在不能再失去了,仅剩下的一切他都要要好好珍惜。
靖月募得睁开双眼,此时的她头脑混乱,看着若惜伏在桌沿沉沉睡去的样子,不知道是真实是幻觉,低声欲唤,“若惜。”
可是靖月的全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张了张口,喉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靖月不知道,距她昏死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这期间,伤口的发炎,体力不支,再加上出宫之前服下的毒药发作,把内脏、静脉侵蚀殆尽,连血液也遍布毒素。全仗着宁春全力救治和若惜的悉心照顾,一丝丝把毒气拔出,她这才能转危为安。
若惜正在将睡未睡之际,徒然惊醒,失声喊:“宫主,不要杀萧子延!”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冷汗,从梦中惊呼而醒。一转眼,就看见了床上靖月的眼睛耸拉着,正看着自己,不由得狂喜。
她扑到床榻旁,几近哽咽——虽是知道靖月已无大碍,但是看见了她醒来的样子,若惜还是不能自持。她看见靖月沉沉睡去了好几天,真的好怕靖月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若惜端来了一盏茶,用纱巾沾湿,轻轻润了润靖月干裂的嘴唇,再慢慢的把茶水一勺勺喂进了靖月的嘴里。
这茶乃宁春专门为靖月醒来后所准备的,润喉清火,靖月喝了几口,甚至略微清醒,终于发出声来,“萧子延,他没事吧?”
一提起萧子延,若惜的泪水不由自主,一滴滴地落了下来。继而,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哀凉:“他没有事,宫主已经放他出宫了。”
靖月看见若惜这个样子,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她跟随宫主多年,宫主的习性与思维还是略有些了解。她在心里隐隐叹了口气,考虑到若惜的情绪,还是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实在不想若惜伤心。
对于萧子延,靖月知道他是个正义侠士,拥有满腔的铁骨柔情,靖月对他也很是欣赏;但是,她深切的明白,若惜与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灵鹫宫容不下他们,冥鼎山庄容不下他们,江湖上更容不下他们。
若惜看见靖月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豁然明了。看见卧病在床的靖月还在为自己担心,她的心里愈发难过,用手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强颜欢笑:“你睡了好几天了,现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靖月吃力地将手抬起,轻轻地覆在了若惜的手上,声音依旧温柔:“不要太难过,都会过去的。”
听到这样的话从刚刚醒来不久的靖月嘴里吐出,若惜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方才刚刚醒,靖月就已经触及到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了解到她的所有的悲伤。此时,若惜全身上下此时都在微微颤抖,那是因为友情的感动。
若惜从小就冰冷无情,对任何人的情感世界都不会多加考虑,她以为,人世间的所有人都是邪恶歹毒的。直至遇见了萧子延,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不全是血腥与暴力,还有她从未触及过的一面,那就是善良与温情。但是,正因为她了解到了美好的一面,所以再次回到她原本是世界里时,却发现更加痛苦,满目的黑暗,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骤然遭此转变,唯一的光亮都被剥夺了,一时无法排解的思恋与苦痛,仿佛像是一把无形的手生生的将她的心狠狠捏碎。
靖月见一向面无表情的若惜此时脸上都是哀伤,心中不由一颤,看样子她是深陷情网了,柔声宽慰:“既然他没事就好了,你们俩人这样,已是算是最好的结果。”
若惜缓缓点头,不再说话。她知道,宫主能放萧子延走,已是最大的退让了,以前从来没有一个贸然闯进灵鹫宫的人能活着出去。
靖月感觉说了会儿话,劳累极了,合上双眼静养。
天已渐亮,窗纸上已透出了白光。
突然,沉重的脚步声划破了黎明。
虽然脚步声仍在院子里,但是还未进入熟睡中的若惜条件反射条件般的一惊,挺身而坐。
“尊母过世了。”来的人正是玉笼,她用手语比划着。难怪刚才步履如此焦急,原来灵鹫宫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
若惜微微颔首,没有做声,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靖月,和玉笼一起悄然离开。
还未到尊母的院落,若惜远远就看见一大群白衣女子围在那里,灵鹫宫的办事速度一向都是如此的惊人。
“怎么会如此突然,明明昨天送饭的时候尊母还好好的。”一个婢子低声说道。
“不知道,听说昨晚宫主来过。”另一个婢子凑进人群,压低声音。
……
好奇与多嘴永远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在灵鹫宫也不例外。她们见到若惜走过来急忙停止了讨论,但是她们的谈话的关键部分却还是被灵敏的若惜听见了。
若惜此时根本就无暇顾及她们,匆匆走进尊母的房间里。
此时的尊母脸色发青,即使穿上了厚厚的衣物挡住了脖子,但是若惜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因为被人扼住脖子,窒息而亡。能在房间里的人,自然不是灵鹫宫的普通婢子,武功中皆是是一等一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道出来。
“宫主的意思是尽快将尊母的遗体火化,大家让让吧。”弱水是宫主的心腹,此时的她的任务就是要尽快处理好这具尸体。
大家都没有言语,像是司空见惯一般,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好让婢子把尸体搬出去。宫主与尊母不和,这是灵鹫宫早就人尽皆知的事情。尊母虽说是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宫主,但是因为宫主的压制,她在灵鹫宫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不知是因为死过人的缘故,还是屋子里人太多,若惜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尊母的尸体一运出去,她就逃出了屋子里,尽情的呼吸着屋外的清新空气。
“唉,看见尊母这个样子,真是替靖月感到开心啊。”不知何时,莫愁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若惜的身边。
若惜斜过眼,淡淡的看了一眼莫愁,没有说话。
莫愁看见这个样子的若惜,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脸上也浮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难道不是吗?”
“很多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好笑了。”在灵鹫宫死人,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此时此刻,若惜的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情愫,这几天,她面对着至亲至爱之人的生死抉择,再加上尊母骤然去世,若惜也不免感怀伤情起来。
“哈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莫愁讥讽道,“难道是要当新娘子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