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无所适从之时,眼前却有一点微光闪烁。
阿弦眨了眨眼,咬牙向着那灯火而行,渐渐地见一棵槐树底下,有一名妇人坐着,面前摆着的似是一个茶摊。
方才阿弦左右奔波,早就口渴非常,见状心喜,忙跑过去道:“婆婆,劳烦给我一碗茶。”
那老妇人闻言抬头,打量了她一会儿道:“我的茶你不能喝。”
阿弦诧异:“为什么,我给你钱就是了。”她举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却找不到自己的钱袋子,恍惚中想起是放在包袱里了。
阿弦失望之余,嗓子里更是冒火,只得求道:“婆婆,你先给我一碗,回头我多给您钱可好?”
妇人摇头道:“不成不成,你喝不得。”
阿弦见她如此固执而冷情,又是失望,又有些恼怒。
正在这一刻,身后有个人走过来,那老妇人将一碗茶放在桌上,那人举起来,一饮而尽,往前而行。
阿弦目瞪口呆,见那人好似踏上一座桥,阿弦百般无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得转身也往桥上而行。
身后老妇人忽然叹道:“孩子,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阿弦气不过,回头道:“你怎地什么都拦着我?”
老妇人道:“我拦着你,是为了你好。”
阿弦正要跟她理论,耳畔忽然听见锁链声响,她忙驻足回看,却见来路上,出现数道人影,都被锁链铐着,一个接一个往前而行。
两边只有两个公差随行,看哪个走的略慢了些,便举起手中的棒子打落下去。
顷刻间,那一队人走到跟前,阿弦拱手作揖:“敢问你们是哪一处的差人大哥?”
那手持棒子的“人”闻言抬头扫了她一眼,手中的棒子蠢蠢欲动,似乎要向她打落。
阿弦警觉:“你做什么?不要误会,我也曾是公门中人。”
那“人”阴测测道:“人?你是什么‘人’?你瞧瞧你身在什么地方!”
阿弦讶异,却忽然发现这人打扮甚是奇特,手中握着的也并不是什么公差所用之物,而是一支哭丧棒。
心底似电光石火,急速转动,阿弦猛抬头,见被他们所赶的这些人,一个个似行尸走肉,失魂落魄,哪里是什么‘人’?!
远看,前方那一条河仍旧滔滔而过,河中无数的魂魄苦苦沉浮挣扎,无法逃离。
身侧,那老婆婆打了个哈欠,身侧的那茶字招牌上,赫然是“孟”的字样。
她慢吞吞地将一碗茶放在桌上,桌前那“人”举手喝了茶,往前上桥。
阿弦的目光随着看远,却见那桥墩旁侧,依稀有一道碑刻,上头竟是:奈何。
如晴空霹雳,阿弦终于顿悟了自己身在何处。
身侧,那手持哭丧棒的鬼差举手,便要打在她的头上,忽然那老妇人喝道:“这个不成!”
鬼差失望地“唔”了声。
哭丧棒掠过阿弦头顶,重被鬼差抱入怀中,那鬼差驱赶着众鬼,依旧去了。
阿弦转头,老妇人的脸在那淡淡地灯火之中,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
“我……来到了阴曹地府吗?”阿弦喃喃,环顾周遭,“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妇人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阿弦叫道:“桓翊卫,林侍郎!”声音像是撞在了层层厚厚地黑色软障上。
黄泉,孟婆,奈何桥,鬼差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不,我不要在这儿,我不能在这里,我……”心底一瞬间浮现许多人的脸,难道从此再不能见了?
“阿叔,少卿,玄影,姐姐,还有……”
知道这会儿才忽然发现,她心中眷恋的人,居然那么多,甚至连那原本不该她眷恋着的,都牵念不舍。
心头陡然剧痛,阿弦往前跑了几步,不慎一脚踩在个白色的骷髅上。
那骷髅张口道:“你弄疼我了!”
阿弦直了双眼,骷髅又道:“留下来吧。”一口咬住了她的袍摆。
阿弦大叫一声,脚下一滑,竟向着血水翻滚的黄泉中跌去。
危急关头,空中有人道:“弦子!”
“这个声音……”将死之时,阿弦心中惘然:这个声音,为什么听起来像是……
黄泉中的鬼魂冲上来,争先恐后地想把她拽进去,但随着这个声音出现,那些亡魂却瑟缩起来。
一寸之差,一只微胖的手抓住阿弦肩膀,将她拉了上来。
有些圆润的脸,带着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暖的笑,慈和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她,无限的宠溺怜爱。
阿弦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脸:“伯伯!”她尖声大叫,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