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3395 字 26天前

半点不理会两人复杂的心情,秦璟迅速扫过信中内容,将竹管抛给秦玚,命人取来鲜肉喂给灰鹰,随后召集部曲,也不等到明日,打算今天就走。

“这么急?”

“氐人有变。”秦璟接过缰绳,系紧箭袋,沉声道,“王猛亲自率兵西进张凉,连下河州数郡,现已直逼姑臧。”

“什么?!”秦玓大吃一惊。

秦玚看过信中内容,同样表情微凝。

“阿父以为张凉恐将不稳。”秦璟继续道,“一旦姑臧被破,氐人便能长驱直入,拿下张凉全境。”

凉国为汉人张寔所建,其父乃是西晋凉州刺使,祖上为西汉常山王。

永嘉之乱后,张寔同东晋政权割裂,在凉州自立,统辖的疆域包括今日甘-肃、内-蒙、新-疆及青-海各一部分。

因地形和环境关系,凉国的重要郡县都是沿河流设立,从上空俯瞰,几乎连成一条直线。

姑臧既是凉国都城,又是拱卫全境的桥头堡。

一旦姑臧被下,凉国定将门户大开,氐人大可沿河流直上,一路摧枯拉朽,攻下凉国全境。

当初牵制氐人兵力的计策,如今反被王猛利用,成为扩大疆域的手段。

秦氏坞堡正全力攻燕,兵力不足的劣势渐渐呈现。随着拿下的郡县越多,兵力越是捉襟见肘,即使从东侧进攻,也只能牵制氐人的少部分兵力,并不能从根本上解救凉国。

以王猛的才智,不会看不出其中虚实。

出兵张凉之前,他劝说苻坚同吐谷浑议和,甚至割肉给出好处,总算说服吐谷浑王退兵。其后集合优势兵力猛攻姑臧,决意要将张凉收入囊中。

秦策得到消息时,姑臧已是危在旦夕。

“氐人决意拿下张凉,此后坞堡恐将腹背受敌。”

一番分析过后,秦璟对秦玚道:“处置完彭城之事,我将南下晋地,同幽州刺使桓容谈一笔生意。”

“这个时候还谈什么生意?”秦玓不解。

秦玚似有所悟,问道:“阿弟意在武车?”

“对。”秦璟点点头,道,“坞堡兵力不足,征兵也需要时间。我知桓容手下有能人,攻防之器皆可造。如抓紧时间,可在氐人攻下张凉之前做成这笔买卖。”

“他会愿意?”秦玚表示怀疑。

虽然同是汉人,但秦氏坞堡和东晋基本吃不到一个锅里。桓容身为幽州刺使,寻常生意另论,涉及到这样能改变战局的武器,恐怕不会轻易松口。

“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经过之前那一面,秦璟对桓容有了新的了解。相信将事情说开,桓容应该愿意帮忙。只不过,需要给出的代价不会太小。

然而,此前寿春之事,桓容欠他一个人情。

承诺的生意尚且兑现,换成这笔生意,应该能说得过去。

“阿兄,如被氐人得逞,坞堡恐将危急。”秦璟翻身上马,沉声道,“待彭城事了,我会尽速南下。”

“好。”

心知秦璟主意已定,秦玚不再多说。对现下的坞堡而言,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正如秦璟所言,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部曲和仆兵陆续上马,秦璟在马上抱拳道别,旋即扬鞭飞驰而去。

千余骑快马奔驰出城,一路向南疾行。

隆隆的马蹄声中,漫天沙尘扬起。

天空乌云聚集,预示一场大变即将来临。

盱眙

北地的战况尚未传入幽州,即使偶有传闻,也多是燕国内的消息,氐人的动向都很少有,遑论更西面的张凉。

桓容同王献之暂时结为盟友,后者答应帮忙在建康活动,助钟琳成为盱眙县令,同时选族中郎君入京口和姑孰为官,多方打探消息。

作为回报,桓容将在兵力和财力上提供帮助。

盱眙县令仅是开始,待王献之回到建康,在朝堂站稳脚跟,两人即将联手在盐市动刀,先拿下建康,继而向整个东晋张开大网。

在此之前,桓容一直单打独斗,遇上太原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要退避三舍。

现如今,琅琊王氏走到台前,主动和对方打擂台,桓容乐得提供帮助,一边抢占盐市一边大发横财。

“琅琊王氏行事自有章法,容弟尽可放心。”

王献之话说得有几分含蓄,桓容却能深解其意。

对方是在告诉他,琅琊王氏打算和太原王氏开厮,战场选在建康,第一撕就在盐市。桓容可以暂时躲在背后,不会受到太大波及。

桓容表面感激,却在暗地里撇嘴。

果然人不可貌相,为达到目的,“老实”如王兄也开始扯谎。

一旦琅琊王氏插-手建康盐市,太原王氏岂会坐以待毙,总会查到他的身上。两个庞然大物开撕,百分百的火-力-四-射,桓容怎么可能不受波及。

不过,既然上了琅琊王氏的船,加上王坦之曾联手褚太后一起坑自己,桓容不介意帮王献之敲边鼓,承受部分火力。

早晚都要撕破脸,不如趁机试一试太原王氏的底线。

常言道,朋友和敌人都能转变,唯有利益永恒不变。

但即使有利益存在,桓容仍必须冒一定风险,才能和琅琊王氏站在同样的高度,不被对方看轻,在某一时刻沦为卒子。

有了郗愔的教训,桓容对王献之有几分保留,却也拿出相当的诚意,端看对方如何表现。

两人谈妥之后,王献之无需在盱眙多留,很快打点行装启程。

桓容了却一桩心事,着手会晤城中的士族豪强,透出将在吴姓中举荐临淮太守,接任朱胤留下的空位。

“使君所言确实?”

“自然。”

“这……仆才疏学浅,恐担不起此等众任。”

桓容端起茶汤,静观坐在对面的士族家主。从表情压根看不出其心中所想,不由得暗道一声:老狐狸。

足足耗费十日,桓容同当地吴姓家主逐渐一混个脸熟。抛出“临淮太守”这个诱饵,静观谁先咬钩。

与此同时,幽州的征兵工作有序展开。

贾秉忙得脚不沾地,钟琳接手大部分政务,维持州治所正常运转。

郡县职吏陆续到位,以徐川为首的几名徐氏子弟表现尤为突出。桓容曾经动心,想授其县公舍人,中途被贾秉拦下,提议“看看再说”。

桓容不解其意,但看钟琳也是同样的意思,倒也没有坚持。

殊不知,是徐川的表现过于急切,让贾秉和钟琳起了疑心,以为他另有所图。

心生猜疑,两人自然不会让他接近桓容。必要时,甚至打算动手结果了他。之所以还没动手,不过是保险起见,看看他还有没有同谋。

徐川到底欠缺经验,一心想要表现,结果弄巧成拙,被贾秉和钟琳视为可疑人物,仕途屡生波折。偏偏本人全无所觉,仍旧一心勇攀高峰,越挫越勇。

其结果,唯有“一把辛酸泪”可以形容。

太和五年,六月

秦璟返回彭城,将妖-言-惑-众的贼人尽数抓捕,该砍的砍,该杀的杀,城中风气顿时一肃。

不想,一名叫卢悚的小头目狡诈脱逃,带着五六名贼匪南下,伪装成流民混入幽州境内。

知晓新任幽州刺使姓桓名容,即是曾水-煮-活-人的盐渎县令,卢悚双目赤红,怒道:“我那弟兄便是被他所害,如今正好一并算账!”

见识过秦璟的刀锋,又慑于桓容的凶名,几名贼匪心生胆怯。

看出几人退意,卢悚眼珠一转,忽然笑道:“你们可知,这姓桓的是个财神爷,手里不知有多少金山银山。只要干成这回,咱们几辈子花用不完。”

“金银再多又如何,也得有命去花。”一名贼匪低声嘟囔道。

“怕什么?幽州正在大量招揽流民,多调-唆几个,让他们去送死。咱们躲在后头捡好处,遇事不好就往南跑。这一回跟着我,你们可没少发财。怎么,现下怕了?”

几名贼匪不说话,很是犹豫不决。明显是既想捞取金银,又担心会丢掉小命。

卢悚能成为骗子中的小头目,还能避开秦氏仆兵的追捕,自然不是无能之辈。事实上,死在彭城的“大道祭酒”曾视他为心腹,许多-毒-计都是出自他口。

见几人开始犹豫,卢悚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将他们说服,打算从其行事。

几贼匪面带激动的讨论金银,卢悚背过身冷笑,想到慕容鲜卑许诺的好处,不由得面现贪婪,活似从冥府爬出的饿鬼,几欲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