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开春以后,梅丽尔发现塞西尔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常常会在夜里,坐在山洞前的大石头上,沉默地眺望着很远的地方。
他望着的方向不是雾城,而是茂密的大山深处。梅丽尔猜测,或许那里就是塞西尔一直无法融入的狼人部落的驻扎地。
梅丽尔坚信他有朝一日会统治整个狼人族,可是具体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她一无所知。
资料上只有寥寥几句——“古老的狼人部落最终迎来了他们的王者,狼王塞西尔率领着他的族人,将黑巫师和教廷的势力彻底赶出了乞厄马罗山脉。”
而塞西尔是怎样站上高位,驱逐敌人,其中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没过多久,梅丽尔就知道了。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变成狼形的塞西尔彻夜未归。
他在洞外布满了层层陷阱,只留下了一张纸条,让她这几天不要出门。
梅丽尔辗转了几晚上,第八天清晨,才在山洞外发现了正独自包扎伤口的塞西尔。他的上身有多处地方被利爪抓出的伤痕,创口处血肉翻出,有几道印子几乎从他肌肉虬结的肩膀划到了腰际。
梅丽尔默默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绷带,一点一点地将剩下的伤口包好。她的动作很轻,唯恐增加他身上的痛楚。
塞西尔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轻声安慰:“这点伤不碍事的,我身体好,很快就会痊愈。”
梅丽尔抿了抿嘴,没有接话。她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她也知道这样的伤口不可能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塞西尔会受更多更重的伤,才能慢慢地爬上那个王座。这是他的宿命,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梅丽尔心里很难过,除了站在他的身后,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温如是遇难的时候是这样,塞西尔在外面拼命的时候,还是这样。
自怨自艾的梅丽尔没有注意到,塞西尔温柔地将她拥进了怀中,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好孩子,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梅丽尔嘴角抽搐……去他的好孩子。她决心忽略他无意造成的语言攻击,将注意力转向如何避免让塞西尔出师未捷身先死上。
梅丽尔由此全身心地投入了研制疗伤魔药这项伟大的工作当中。
塞西尔的伤势一次比一次严重,但只要回到山洞,梅丽尔总是能拿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药剂让他喝下去。
过不了几天,他的身体便又快速恢复了原来的强壮。渐渐地,塞西尔也习惯了有伤就回家找梅丽尔。
每次她都会一边唠唠叨叨地诋毁他的武力,一边任劳任怨地为他上药。听着梅丽尔啰啰嗦嗦的话语,看着她那掩藏不住的担忧,塞西尔那颗铁汉子的心也被泡得柔柔软软的。
他那早逝的母亲只会自怨自艾地哭哭啼啼。他的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孽种,幸好当初我娶的不是你妈。”
市长家的孽种还有一个安格斯。但是就连市长大人也不敢过分骂他,因为安格斯会用更加恶毒的话语回击。安格斯母亲自杀的那一年,那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把火烧了市长大人的卧室。
那时候的市长大人正在午睡。他是被烟熏醒的,好在安格斯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锁上父亲的房门。市长大人大发雷霆,只换来安格斯一句冷语,“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父亲,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整栋别墅都被波及,最后那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他们父子四人在外面住了三个月才搬回去。
塞西尔垂眸,看着板着脸专心地为他上药的梅丽尔。她栗色的卷发低垂在额前,发际的边缘有细小的绒毛微微晃动着。
她包扎伤口的动作越来越专业流畅了。
还是他的梅丽尔好啊,女儿就是贴心。塞西尔微笑着抬手,帮她将那缕碎发理到耳后。
梅丽尔诧异地抬头,大大的眼睛可爱地圆瞪着。
塞西尔笑:“以后你见了两个叔叔,要记得别跟二叔学得那么刻薄,他说什么你都不用理,有事爸爸帮你顶着。三叔性格好,你们应该会合得来。”
……叔叔?
梅丽尔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她捏紧了绷带,深深感到自己心口又被这个男人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