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与城共存亡么。”林文静忧心忡忡。
陈子锟拍拍她的手:“那只是宣传策略,威慑一下汤恩伯,这是内战,打來打去死的都是中国人,我起义就是为了少死几个人,怎会血战到底。”
林文静松了一口气:“那你千万小心,我和女儿等你回來。”说着进了机舱,留下刘婷和他说话。
机场上风很大,刘婷的头发吹散,青丝中竟有些白发了,她沒有多说什么,只是帮陈子锟整理一下衣服,道一声珍重。
飞机在夜色中起飞,陈子锟挥手道别,坐在吉普车上静静点了一支烟,远处炮声隐约可闻,是国民党军的先头部队在进行火力准备。
驱车赶回枫林路官邸,共产党江东省委社会部负责人郑泽如已经等在这里,和他一起的竟然是党通局的特务徐庭戈。
“徐庭戈同志早就秘密加入了我们,在隐蔽战线上工作。”郑泽如做了介绍。
陈子锟点点头:“甚好,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闲话少说,进入正題,郑泽如带來情报,国民党军的火力配置,番号部别,一应俱全,陈子锟不禁叹为观止:“贵党的情报工作真是做到家了。”
郑泽如自信的一笑:“南京国防部的战略部署,还沒发到下面部队,就先到了西柏坡,对了,陈将军准备怎么坚守省城,我倒是有几个不成熟的提议。”
陈子锟打断他说:“我沒打算坚守省城,这里沒有工业设施,只是一座城市而已,打成尸山血海沒意义。”
郑泽如一怔,随即道:“也不能说沒意义,政治意义还是很重大的。”
陈子锟道:“政治意义,那不就是和沒有一样么,我关心的是部下的生命,市民的安危,这些才是实在的。”
郑泽如想了一下道:“好吧,我们尊重您的选择。”
当夜,陈子锟率军撤出省城。
汤恩伯军推进到省城边缘,却不敢继续前行,陈子锟的威名远播,他们生怕中了埋伏,就这样一直等到天亮,才在汤恩伯的督促下开进省城,占领了省府大楼和电台。
汤恩伯立即向南京发电报,声称经过浴血奋战,国军成功平叛,堵上了江防前线的漏洞,只要稍待时日,就能生擒叛将陈子锟。
但这则捷报丝毫也不能给南京方面带來任何喜悦,解放军百万大军压在从湖北到江苏的长江北线,秣马厉兵,收集船只,准备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渡江战役,国军的压力骤增,哪还有精力去剿灭陈子锟的叛军。
再者说,陈子锟是打游击出身,滑的很,日本人的扫荡都能应付,还怕汤恩伯的围剿么。
陈家人离奇的从保密局特工眼皮底下消失,但此时蒋介石已经顾不上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了,他要考虑的是怎么守住半壁江山。
南京空军基地,陈北刚执行完飞行任务,就被宪兵逮捕,移交给保密局特工人员审查,在一间密闭的房子里,一百瓦的台灯照着脸,特务质问他有沒有叛变行动,陈北矢口否认。
“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动你。”特务阴恻恻说道,“当初你的威风哪去了,再牛逼一个我瞧瞧啊。”
陈北傲然道:“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俩单挑。”
特务一巴掌抽过去,震得手疼,陈北嘴角也流血了。
“告诉你,你爹背叛党国,就是诛九族的死罪,父债子偿,就算你沒参与,也逃不了一死,给我打。”特务头子一声令下,陈北在吊起來用皮鞭猛抽,竹签子火筷子老虎凳辣椒水轮番的上。
折腾了半宿,特务们累得气喘吁吁,陈北依然硬挺:“就这点手段,爷爷还沒尝够呢,再來。”
特务们耳语几句,为首一人道:“行,算你狠,今天先到这儿。”
次日清晨,地牢的铁门打开,一缕阳光射入,遍体鳞伤的陈北艰难的睁开眼,看到两个穿宪兵制服的人下來,将自己架了起來,铁镣在地上拖行,哗啦啦的响着,不大工夫來到监狱内部刑场,高墙电网,地上隐隐血迹。
“陈北,再问你一遍,有沒有参与叛变。”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
陈北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要是参与了,你们还能抓着我?真是愚蠢。”
特务上前拿出黑布头套要往他头上罩,被陈北拒绝,于是帮他扎紧了裤腿,说是枪毙之后人会大小便失禁,弄脏了地面不好看。
陈北点点头:“有劳了。”
身后响起口令声:“预备……”
陈北闭上了眼睛。
枪声响起,销烟弥漫,陈北却沒有倒下,宪兵过來解开了他的镣铐,一个中山装打扮的中年人道:“经国先生有令,法外开恩,予以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