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刘火宅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提高警惕。
松气的原因,是自己不需要立刻开跑了。
所有的星窟都可能是入口,星窟遍布四面八方,就算极恶老祖追到里面来,也不太可能刚好就在自己出来的那道。
不过既然如此,就意味着,极恶老祖可能从任意一个方向,任意一条坑道里出现,起点并不拘泥……
刘火宅不得不将云若拆分成许多道,四面八方的释放出去,搜遍身周每一条甬道,以防不测。
等级差距太大了!倘若照面,实在没有把握再度逃脱,唯一的办法,便是不再照面。
做完了布置,刘火宅松了一口气,继续开始闲聊打探。
这些人所用那见水就涨的宝物,他一度怀疑,就是传说中大禹治水的神物息壤。
他即对了,又错了。
此物的确有类似息壤的效果没错,不过见水就涨之后,形成的却是不易被水推动的大块岩石而非土壤,所以此物,叫做息沙。
每天晚上,或者说每时每刻,地窟中心处的祭坛中,就会自动生出这种天地神物。
而其作用,也很简单,就如方才一样,抛进水里,以其来阻挡,无孔不入的地下水脉的侵袭,同时籍以获得食物。
说话之间,将地面上离水之鱼清扫一空,一帮人拔足上路,开始寻找新的渗水点。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这些人的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
回到祭坛,领取息沙,然后行走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面,保证大水不会浸过坑洞,将祭坛淹没。
据说若那样的话,祭坛上的息沙便会一瞬间爆发,将洞穴压塌只是小事,失去了息沙来源,这些人在坑道中绝坚持不到两天。
渴了累了饿了,便返回到相对安全的祭坛周边,将捕获的食物烤来吃了,大睡一觉补充体力,醒了继续干活,为了……不会被水彻底淹没,为了能够继续喘息生存,享受暗无天日的日子。
毫无出路,几乎绝望的生活中,许多人死了……
或者被藏在水里,被唤做幽鱼、幽怪、幽兵之类的妖物杀死;
或者是躲避不及,被洞窟水流淹没,被爆发的息沙挤成肉泥;
或者是因为始终找不到出路,断绝了希望,渐渐的陷入了疯狂,自绝而死。
但只要不死,生活就还要继续……
行进之间,一批人与方才一起围堵漏处的其他队伍遇上,相互之间开始骂咧出声,摩擦不断。
这边人说那边人胆小怕事,息沙投的太快,以至于水流瞬间折向这边,没机会增加收益。
要从水中获取食物,故而并不是见水就堵的,需要掌握节奏技巧。
可能的情况下,尽量的放多一点水流过,最后水流尽了,里面裹挟的战利品也能多一些。
被如此说,对面的人当然不服气,反唇相讥这路人动作太慢,说他们早已经行的够深,才出手截断的,乾坤袋里掏出了琳琅满目的战利品显摆。
这边人于是反唇相讥,说对面人把不知道几次堵漏攒的战利品一遭拿出来显摆,不知羞耻。
对面人则嗤笑,这是纯粹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两支队伍,似乎一向的不对付,堵完漏处,有空闲了,一边走一边骂。
不过,倒没有动手。
大约也是,这地下世界太过沉郁了,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们一泄心中怒火,让心灵不至崩溃。
“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来的日子太久,都快忘了怎么跟人打交道了。”一直招呼刘火宅的家伙陡然拍拍脑袋,“……我叫戚横,你叫什么名字?”
“刘……”差点脱口而出姓刘,不过危急关头还是谨慎些好,音调变了一变,转做了,“柳……”
“萧……”第二个字一出口,心中顿时怅然,也不知今生今世,还是否有与风萧萧重聚之日。
第三个字不知不觉出口,纯是觉得顺口:“……痕。”
“柳潇痕?你也是中原人?”戚横搔搔头道,“这个名字似乎哪里听到过?”
地底下黯淡无光,大家伙又都衣衫褴褛,分辨族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刘火宅一阵汗然,才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是凭空生出来的,也跟自己一样,都是有着过去的,打个哈哈只说可能是重名,蒙混过去,反问戚横以前。
被关押在地底的,多是大宛本地人,不过也有像戚横这样,奔行在大宛与中原之间的汉客商旅。
戚横到此已经五年,五年说起来不长,却也算是老人了。
想当初,他是带着自己的商队,正穿行在大宛到嘉峪关的商路上,陡然遭遇大漠中最凶残的沙暴,整个商队都不幸被卷入其中。
整个商队六十多号人,只活下来七个……
不,生活在这个地方,根本不能说是活着,只能说是不死不活。
七个人,经过五年煎熬,死了三个,疯掉两个,现在只有戚横还有队伍里的另外一人潘彬算是完好。
“怎么样,柳兄弟,加入我们吧?既然相遇,就是有缘,想在这地方讨生活,孤家寡人可不容易……”戚横笑眯眯的道。
“少见啊,新人你们也拉拢?”听见这厢里声音,远方,吵的正酣的两人回看几眼,压低了声音,一人撇嘴,“看他瘦的就跟竹竿似的,一阵风就能刮倒,天生受欺负的料……”
“别看他长的瘦,能跳五丈多高,少说也是四五重的武修,一把好手!”
两个人声音虽低,又哪里逃得过刘火宅耳朵,一听之下登时明白,若即若离的亲疏感来自何处。
嘴上和这些人应付着,心中却快速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