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稍微通晓幽燕之事的人在此间,一眼就可以认出,此乃牧州名将,楚长风。
近几年来,就是他率领牧州南面军,和南宫家主南宫东城,对峙幽州古道,打了个不亦乐乎。
论战略战术,此人比照南宫东城还是差了一筹,毕竟年轻。
而南宫东城内忧外患,数年以来,始终无暇全力向北,若不然,古道战场不会始终是北攻南守局面。
不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比如说,决断干脆,冲劲十足……
发现了天指山缺处,短短三天时间便结集了五万人马,亲率大军而来。
倘若换个老成持重的,未必有这样的决断。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数年以来,牧州军第一次正面攻破了七星断魂寨,并且牢牢掌控了上五寨,就有一点美中不足……
“蹭蹭……”门外有人行来。
楚长风甚至等不及来人进帐,行到帐门推开皮毡探头:“怎么样了?”
前来汇报的士兵面现无奈:“我们的人进去是进去了,但是小王爷……不在……”
“不在?”楚长风眉头簇成一团,“怎会不在的?我们保州军里的内间情报不准么?”
回报者摇头:“不知道,秘营混进去了,但是……关押的房间里没有。”
看看天空上的烟花绚烂,楚长风抑下火气,目光闪动:“打灯火讯号,令秘营细细搜寻,务必找到,时间我们还有……倘若真找不到,保州军对小王爷如此看重,防守如此严密,那便……打草惊蛇。”
“是,明白!”回报者施礼而去。
后方,楚长风攥拳咬牙:“真想不到,经历了昨日之事,对面那黄口小儿还这般沉的住气,行事滴水不漏!”
“咣!”一拳击下,茶几碎了个七零八落。
亲卫闻声纷纷探头,被楚长风挥手斥退。
同一时间,保州军大营,南宫坡的心情并不会比楚长风好上多少……
不,不仅不好,反而更坏。
本来就没有,现在仍旧没有,和本来有,现在却没有,这个落差是不一样的。
“什妈?纳兰京跑掉了?”初听这消息的南宫坡可没有楚长风那么好的修养,叫来囚室的看守,劈头盖脸,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军棍,打完了再问。
自然,行刑的过程中已经有许多亲卫被派出去,在天上火光的掩映下,四下搜寻纳兰京的下落。
人都派出去,刑也行到半截,抬头仰望天空上灵光幻灭,南宫坡陡然醒悟过来:“不,不对!立刻派人去通传各大修真门派。”
天煞门无缘无故进入下四寨,乍看起来莫名其妙,只需与纳兰京的失踪一联系,意图立时清清楚楚。
虽然……纳兰家的消失和天煞门或者牧州军一点关系都没有,南宫坡这种猜测,倒也的确不算冤枉了他们。
“什妈?”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本就一肚子火的天方子立时炸了,“天煞门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插手人间政务?道延和尚,青影真人,诸葛流云,残星子……不管你们如何,今日我昆仑派,和天煞门干上了!”
天方子招呼的,全是其余四门此行带队的首领,言罢一挥手,气势凛然,声威煊赫:“昆仑弟子,随我布阵!”
“是!”应声轰然,破落的大户人家弟子都比较爱显摆。
“西海之戌,北海之亥,去岸十三万里。弱水周回绕匝。东南接积石之圃,西北接北户之室,东北临大活之井,西南至承渊之谷……”
众人齐声咒唱,咒唱当中,几十昆仑弟子或掏法器,或竖阵旗,或踩禹步,披挂金光绚烂,耀眼生花,大片大片的灵光随着唱诵层层垒高,仿佛平地起了一座高山。
“……此乃天地之根纽,万度之纲柄。太上名山鼎于五方,镇地理也;号天柱于珉城,象网辅也。三十三重昆虚天柱阵!”
“轰!”名门大派,虽然没落,这压箱底的大阵仍极恢弘浩大。
随着天方子与三十几名昆仑弟子齐心协力的催发,巍峨耸立的虚幻灵山顷刻之间,便将他们所在巨门寨彻底笼罩。
灵气四面八方而来,源源不断汇聚到昆仑幻象之上,令昆仑幻象益发的清晰,辉煌,高大。
仅仅三十多人组成的阵法,比起三千多天煞门弟子组成的护山大阵,竟也丝毫不逊。
这天方子着实莽撞,天煞门之前几百年始终规规矩矩,若不然,天下正道也不会认同他们六宗之一的身份。
老实稳妥了几百年了,结果就在他们最大的倚仗,纳兰老祖升天的第二天,决定不老实了?
若不是脑子有病,他们就是在自寻死路?
哦,还有第三种可能,那便是,人家确实那样做了,但靠的是无言的默契,就算你找上门去,无论如何拿不到证据的……
众人对天方子的决定不以为然,但天方子集结的三十三重玉虚天柱阵已然出手。
“太皇黄增天之大风吹去!”
“呼~~~”从那虚幻的昆仑山之顶,浩浩汤汤宛若天瀑倒悬,又似黄河滚滚而来的极黄天风,由起初的并不起眼,飞快扩张到几十丈规模,眨眼之间,再扩张到几百丈宽窄,从下四寨顶上,翻滚咆哮着吹拂向天煞门的护山大阵。
这风吹到护山大阵上不知什么威力,但仅仅其从头顶飞过的威势,已让保州兵遍体生寒。
那是如何暴虐的一股风啊,风声中夹着龙吟虎啸!
仅仅是风声,震的坚实的七星断魂寨瑟瑟战栗,仿佛只要有一缕风吹进寨中,就立时能让这坚寨灰飞烟灭。
一时间,全部的下四寨皆被铺天盖地的黄光笼住……漆黑黯淡的沙尘中,让人如置身世界末日。
这天方子,拿出压箱底的本领原来不是为了对付天煞门的,他是存心在这里显摆,给昆仑收人弟子摇旗呐喊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