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要是内息,只要还未达到先天境界,就会有涟漪波动,只要有涟漪波动,就能被刘火宅感受到。
那箭来的虽然突兀,蕴着内息的涟漪却比箭本身更快一步,提醒了刘火宅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躲的好!看我七星连珠!”丛林中,一声爆喝,“咚咚咚”的弓弦有如春雷滚滚,一瞬间根本数不清是响了七下,七道劲箭,从七个不太相同的方向,望刘火宅而来。
虽然角度只是稍稍的不同,那千钧之势,却仿佛裹住了刘火宅身周每一寸空间,无论他躲往哪个方向,都必有一箭命中。
箭意中夹着神魂的震慑,若非箭支贴了法符,拥有灵力加持,必是此人征战多年,杀机盈体,又修了于风萧萧一般的凝煞之道。
感觉无论如何都要被射中,小丫头情不自禁一声惊叫。
刘火宅咬舌吐血,神志为之一清,挣脱神魂震慑,轻飘飘向旁侧躲去。
“怎么会有小孩?”林中传来惊声,七星连珠立时转了一个方向。
不,不对,这箭来势……
明明避的没有问题,连珠箭陡生变化,中途转向,登将刘火宅惊出一身冷汗,竭尽全力一个虎扑,几乎能感觉到冷箭擦体而过的锋利。
虽然有涟漪望气之术,要知道水波激荡并非一成不变,刘火宅虽然看到了一时,没注意到后续,幸亏反应够快,若不然必是一箭穿胸。
可不能再这样粗心大意了……汗透衣衫,刘火宅心有余悸的思道,和着小丫头,滚成了泥人。
“卑鄙!无耻!竟拿小孩子来做人质……”丛林中,一声豪迈大喝传来,“嗵”,高大的身影蹬树飞出,一脚踩断了那可怜的大树,而壮硕如熊罴的大汉,借力飞到空中,泰山压顶般向刘火宅二人压下。
这里是山坡,前高后低,本来正常人一下绝扑不了一箭之程,但是借着地利,大汉奋不顾身硬是做到了。
身躯划出一道绚丽的曲线,约略能有……十丈!
“崩山印!”嗵嗵,将要落地,大汉在半空踏出朵朵气雾。
“别过来,不然我扭断她脖子!”大汉的喝声,却被刘火宅听到了,翻滚起身,见此人当头落下,刘火宅一把将小丫头擒在手中,捏住了她纤细幼嫩的脖颈。
小丫头满身泥泞,模样狼狈,两串珠泪在她眼中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柔弱无助到了极点。
“可恶呀!呀!呀!呀!”大汉愤怒的大叫,积蓄了几次的崩山印无可奈何换了方向,打到旁边山壁上,平地惊雷,生生打出脸盆大的几个坑来。
“噼啪轰……”连串爆响,山壁震颤,大片被雨淋湿的泥壁,和着石块,和着雨水,轰然崩落。
“不好!”齐声急叫,大汉与刘火宅分成两个方向跃出了崩塌区。
崩落的山壁如同瀑布倾泻,瞬间将两人方才存身之处埋葬起来。
“小子,有本事放了那孩子,咱们真刀真枪……”塌方另边,大汉跳脚骂道,“咦,还有同伙,待我擒了,看你……嘿,好大的力气!”惊声连连,不必看,刘火宅已经知道,此人和驱尸道士撞上了。
果然是真的委鬼军,不是趁天黑杀人放火的那帮人……拿小丫头做要挟,就是想看看此人真正性情。
结果,不光看到了真性情,刘火宅同时发现,这个空中跃下的壮汉是自己认识的。
虽然没通名姓,有过一面之缘,洛阳城里,南宫擂前,听书楼上,曾经隔桌喝过酒。
当日是第一次得睹先天高手风采,刘火宅印象深刻。
一扯雾兽云若,把小丫头风筝一样放到崖壁之外,他自己猱身顿足,向塌方另边掠去。
“傻大个,我们跟你是一边的,可别再弄错了!”飞出斜坡外,身处几丈空中,小丫头毫无惧色,银铃般笑着出声指点,与刘火宅心意相通。
雨水冲掉了沾染的污泥,露出雪白的衣衫,粉妆玉琢仿佛观音座下玉女。
“吼!喝!哈!嘿!”壮汉萧一山果然正在与两个鬼尸缠斗。
他的身量,和两具鬼尸相差不多,气力也相差不多,只是步伐更灵活,应变更迅速,三个庞然大物雨水里争斗,仿佛洪荒古兽的战斗,惊险、刺激、野蛮、原始……
驱尸宗道士看的眼睛发亮:此必委鬼军中强者啊,委鬼军皆练煞,煞气既强化神魂又强化肉身,斗煞高手的尸身,是驱尸宗最想要的鼎炉,肉身强横,又能够抵抗尸变之际的神魂损失,造出来的五鬼不仅敏捷,而且聪明……要是能收了眼前此人。
美梦做的正过瘾,刘火宅半空中大鹏振翅,向他俯冲而下,口中喝道:“山下面,这牛鼻子的下属正在围杀商队,要洗脱你们恶名,速速去救!”
章一百四十八 五鬼随身,玲珑克敌
刘火宅的话,既不是对壮汉张一山来说的,也不是跟半空里的小丫头或者雾兽云若说的,而是向上边,向树林里,向潜伏在那里的委鬼军伏兵们说的。
山下时还不显,行到此间,刘火宅早发现了四下潜藏的兵锋。
道士一个翻滚,狼狈避开了刘火宅扑击,待听清话中意思,面色大变。
美梦烟消云散,从天堂坠入地狱,说的就是他此刻的悲催心情,他终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白了上面用来安置马匹的林地,为何会嘶叫连连……
他所领武装在太行山中分地驻扎,于各处驿站中均派进内间,每当有商旅被委鬼军劫过,当日夜里,他们便会冒着委鬼军之名,将商旅屠戮一空,人员杀光,货物抢光,既肥了自己,又将恶名全数丢给委鬼军担上,杀人放火可说十分快意。
但是今天,偏偏就是今天,似乎被委鬼军倒找上门来了……
他的下属,素质出众,训练精良,原本不至于出现这种被人抄断后路、擒了马匹的低级状况,但是今天,他们是有为而来,猎物将入彀中之时,再好的猎人,也难免分神,再加上,天气不好,阴雨连绵,于是……
前方树林里,那是伪委鬼军两百多匹战马,是伪委鬼军太行山上来去如风的倚仗,现如今,尽落敌手!
“呼啦啦……”潜藏无用,被认出来了,山林间刷拉冒出许多同穿委鬼服的盗匪来,与山下之人形容相似,气质相似,纷纷发声询问:“大把头,我们该怎么办?”
问的是和二鬼缠斗的萧一山。
看看刘火宅,看看小丫头,看看变色的道士,再看看山底下远方的战事,萧一山忿然发力,将一只五鬼撞飞出去:“妈个巴子的,忘了咱们干嘛来的了?冲下去,把那帮兔崽子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嗷!”伏兵们鸡动了,扯着嗓子,扯着刀锋,扯着四周围的空气,扯开从天降下的雨滴,就如方才那片崩塌的崖壁,轰隆隆往山底下奔去。
大脚丫子甩着泥巴,逞亮的刀锋透着寒光,发自肺腑的呐喊蕴着屡屡被山下那帮人冒名迸发的愤怒,伏兵们山崩海啸一样冲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