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日说过了这话之后,再无下文,只是洛阳城里外来人渐渐多起来,南宫擂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近……
南宫铃当天便走了,不知还和南宫老头说了什么,后来风萧萧才发现,墙上打的弯刀少了一把——最好的一把,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眼光就是好!
有了新的目标,风萧萧与刘火宅开始了新一轮修炼。
两人身手其实不错了,自从有了刘火宅陪练,风萧萧的煞气之术突飞猛进,隐约已触到第四重门槛,而刘火宅,古兽六式的日积月累,让肉身第三重突破在即,金刚纯阳叠加的手段也益发纯熟了。
只是耗费越来越多,初时耗费不足一成,待到后来几乎翻倍,倘若没限制的使,几掌之下,一身上下内息就抽空了。
当然,威力与消耗是成比例上升的,到后来的一掌,已经超过击杀吴瑜时的巅峰水准。
不要忘记,那时刘火宅用的是一张纯阳符,而非悟出的心法,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跟金刚符心法,要有金刚经与之酬唱相应,才能够流转全身一样,纯阳符心法对应着易经,涉及周身八八六十四个独特穴窍,与易经卦辞隐隐相合。
没有师脉传承,刘火宅能够悟通的依旧百之一二,这百之一二里面,恰好包括了左右两臂几个穴窍,将纯阳符威力能够部分发挥出来,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两个人都不是修行有点成就,便自鸣得意四处招摇的人,练功习武于他们就如吃饭喝水一般,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有些细微变化就是,风萧萧叶子任务接的少了,不时往鲁班坊、龙渊阁、秀衣坊之类的地方跑,在着手准备下鬼窟需要的物件,而刘火宅则没事总去迎春楼,虽然风萧萧对此颇多抱怨……
之前说过,冰清迎春楼里只呆三个月,如今已届期满了,刘火宅希望在她走之前,能还上欠的人情。
有做护院时的人脉,还有林小果这卧底,里应外合,刘火宅当然已调查清楚,当初雇了风萧萧去结果刘全安的,就是冰清。
冰清想拉自己进迷天圣教的心思,刘火宅清楚,刘全安的事他虽不欲别人插手,冰清那毕竟是好意,且最后一场大战,她的出现不无帮助,这算得上半份人情。
既知了她心意,又知了她出身来历,迎春楼中那两度莫名其妙的晕倒,就可以解释了,虽然这种行为有侵人隐私的嫌疑,每次晕倒之后的获益却是实实在在的,何况自己还偷师了黯影诀……
恩怨相抵之后,刘火宅觉得,这里也能差出半份人情来。
报仇不隔夜,这是刘火宅的人生信条,反之,报恩不隔夜也是必须的,差出这一整份人情,让刘火宅不能不惦记。
他倒不担心,冰清身份神秘,身手高绝,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倒贴人家都不要。
弄清楚了前事的同时他也知道了,迷天圣教弟子来到这烟雨阁经营的青楼,隐姓埋名,红尘卖笑,是有件十分要紧的事要办的,既然要紧,就必有风险,自己没事走走看看,说不定就有还债的机会。
于是这一日,傍晚时分,刘火宅又去了。
其实没到青楼该热闹的时候,但过不了几日南宫擂就要开了,一下挤进了许多外人,让偌大一个洛阳城都显的地方不够了。
不光客栈酒楼里住的满满,连带的洛河里的花船画舫、城郊四地的大车店、寺庙道观里的客房,理所当然还有迎春楼这般的青楼楚馆,也都跟着生意兴隆起来。
这不,还没进门,已经可以听见楼上楼下划拳行酒、吆五喝六的声音,震天价响,仿佛要把楼顶掀飞出去……
“叮铃铃……叮铃铃……”还没走到门口,耳中徒然传来熟悉悦耳的声音,让刘火宅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扭头一瞧,果不其然,双髻少女一蹦一跳从旁边行来,停在迎春楼门前,甜甜笑道:“你说的,无论我去什么地方,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你都会跟着。这里可不是刀山油锅,而是温柔乡英雄冢,跟我……走一趟呗?”
南宫铃身后,跟着个头束紫冠,身着紫色儒衫,腰配美玉,一身风流,满怀倜傥的俊雅青年,听南宫铃话头就知道,这是她的追求者。
竟带追求者来逛青楼,这南宫铃也真够损的!若这青年表现抢眼,则可以说他是花丛老手,若表现的不好,又可以说他烂泥扶不上墙……总之她怎么说都是对的,青年怎么做都是错的。
唉,这家伙找谁不好,偏看上这个面相可爱,实则刁蛮的小丫头?刘火宅都替那青年担忧,忧过之后是莞尔一笑,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相干?举步正欲进门,陡然看到南宫铃与紫杉青年身后,如枪挺立的一人,登时身体一震,再挪不开步——这家伙怎的来了?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刘火宅的异色没人在意,包括南宫铃,刘火宅认得她,她却不认得刘火宅,她正为自己巧计刁难身后的牛皮糖而兴奋呢。
不过她的鬼心思,她的追求者似乎全然不知,来到门前,缓缓抬头,看看门上匾额,瞅瞅左右楹联:“迎春楼。子曰食色性也,诗云君子好逑……”连连摇头,“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你这酸丁,多少读书人来了,都夸我们这幅对联极好,好的紧呢!”紫杉青年的话,让两个把门的不干了。
不光因为这话,还因为他带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带女人逛青楼不一定没油水可捞,但也要看情况,眼前的三人组俨然是另一种情况,把门的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毫不客气。
“又来了……”南宫铃脸色很是古怪,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极好?会说这联极好,那必是学问不到家啊,能中进士的怕是一个都没有吧?”紫杉青年摇头晃脑的道,“诗云君子好逑这句没有问题,子曰食色性也?食色性也谁说的?那是告子说的,告子也算子?那李子、桃子、杏子都该立身文庙了……”
章四十七 同桌共坐,故人已不识
刘火宅终于知道,这个叫陆嘉的青年为何不招南宫铃待见了——话太多!
不是一般多,更加不是碎嘴,或许是文人通病吧,话虽多,句句有据可查,一旦引经据典开来,登时就如那长江流水,绵延不绝,又似黄河滔滔,一发而不可收拾……
只是顷刻,刘火宅就听他从告子说到了孟子、墨子,将告子在墨子诸徒中的位置,在《孟子?告子》中的记载娓娓道来,逐字逐句剖析,此人为何当不得一个“子”字,只把两个把门的说的面色如土,恨不能抽自己两嘴巴,让它犯贱。
用个词来形容其人其情其景最是贴切——目无余子。
实在听不得这陆嘉把话说完,刘火宅先进去了。
虽不在迎春楼干了,毕竟曾经留下过威名,有过他的传说,见刘火宅来了,早有伙计引着入座,端上茶水,奉上零吃,然后知趣的退下,没人敢抱怨他空占桌子,既不叫姑娘,也不点曲子。
坐下没多久,香脆的花生米没磕得几颗,有三人被大茶壶引着来到刘火宅的桌。
“火宅哥,实在没空桌了,您老跟他们三个将就一桌,行不?”正是南宫铃、陆嘉以及……列缺鸣三人。
逛青楼带女眷,跟刘火宅这样的铁公鸡是同样不受欢迎的。
大茶壶说的客气,刘火宅也就不为己甚,点点头许了。
南宫铃仍没认出刘火宅来,不过也是被陆嘉喋喋不休的:“铃妹妹,这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咱们还是去牡丹花会吧!刘梦得曾言,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咱们这些外地人,第一该看的就是此盛会了。且听说到了晚上,花会里还会点起彩灯,燃放焰火,届时火树银花与绿叶红花交织一处,灯光火光映着花影月光,别具一番风味呢!”
“不去!”还没坐下,陆嘉嘚不嘚嘚不嘚已说了几千言,直把个南宫铃说的面罩寒霜,银牙紧咬。
列缺鸣在陆嘉另侧坐下,向刘火宅抱歉的笑笑,刘火宅微微颔首算是招呼,心道,他果然没认出自己,却不曾注意,别过脸后,列缺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