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没有回头,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开口:“你知道我晚上许了什么愿望吗?”
窗外的雪花由小变大从天空中飘落,明明下的是雪,落在江遇的瞳孔里却像一场流星雨,伴随着身边人低而有磁性的声音,光全都落在他的眼睛里。
訾落说:“希望江遇的愿望会实现。”
十几秒后,江遇问:“那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对于他突然出声訾落没有丝毫意外,也许江遇一直没睡着,也意味着他刚才摸向江遇的脸颊被清楚地知道。
訾落没说话,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看哪里,江遇魔怔般盯着他的背影,说:“我希望——”
“叮——”
刺耳的铃声响起来,江遇被自己订的闹钟吓得一个激灵,知道这是十二点整了,慌忙坐直了身体,晚一秒都不愿意:“生日快乐落落!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你也十八岁啦——”
訾落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他:“你还专门订了闹钟?”
“对啊。”江遇手扶着脑袋,咧嘴笑,“我就怕我自己喝多再睡过去了,我必须要当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跟他昨晚一样,他刚刚说完訾落手机疯狂在响,江遇看了一眼屏幕:“他们给你发消息了吧,看吧,都没我快。”
江遇说完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拿他放在床头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把一捧花从袋子里拿出来,检查了一下没被压坏才递到訾落面前:“送你。”
一捧纯白的小雏菊,淡淡香气散在鼻尖,訾落惊讶道:“哪儿摘的?”
江遇说:“我买的。”
訾落问:“还是上次那家?”
“是啊……”
訾落把花接了过去,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遇话一说完才猛地觉出不对,也不敢再解释,低头又从袋子里掏出还没拆开的粘土人:“快看,像不像你,多酷。”
訾落这会儿已经惊讶三次了,他看着包装盒里穿着校服的他自己,q版,总体给人感觉确实还挺像。訾落忍不住笑起来:“亏你想的出来。”
“喜欢吗?”
“喜欢啊。”
“其实还有一个“我”呢,我俩都穿着校服,可好看了。”可般配了,江遇在心里说。
訾落问:“你的在哪?”
江遇掏出手机:“在家呢,不过我拍了照片。”
他相册里照片不多,有些没用的早被他删掉了,留下来的也就是一些风景人物和作业题之类的。江遇打开相册给訾落看:“是不是特别般……特别可爱啊?”
訾落把脑袋凑过来,看了几秒把手机拿在手里又认真看了会儿,似乎觉得这玩意确实新奇一直没移开目光。再加上他看见两个q版的他们被放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刚要把手机还给江遇,目光往下随便一瞥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封面,那是个视频。江遇也发现了,浑身的毛炸了一下眼疾手快把手机拿走塞回枕头下:“你拆开摆你书桌上。”
訾落微微一愣:“嗯?哦。”
江遇头还晕,看着訾落把粘土人放在台灯旁没回来,半个身子靠在床头上看着他的背影:“生日快乐落落。”
“嗯,快乐,你说很多遍了。”訾落没上床,站在窗前看雪花,“不困过来看雪。”
于是江遇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訾落身边,他身旁是一捧小雏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江遇眼里映着光转头去看訾落,此刻訾落脖间的红绳太晃眼,他晕乎乎的用一只手撑住桌子,另一只手抬起来想要去触碰。
訾落察觉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干嘛?”
江遇没动,任由他握:“只许你刚刚摸我脸不许我碰你啊?”
平时的江遇哪儿会说出这话,大概真是喝多了壮胆酒后吐狂言,訾落咳了一声松开他,随他去了。
酒后确实壮胆,江遇的手指先是在他脖颈上停留了两下,有意的轻轻撩拨訾落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等人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一脸无辜,伸手一勾勾出了那根红绳,随即一块晶莹通透的玉落在他视线中。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江遇歪了下头,慢慢握在手心里。
江遇的呼吸炽热,一阵一阵洒在訾落脖间,訾落垂着眼静静看着,他这会儿酒劲也没消半分,想伸手抱住江遇的冲动差点钻破了头顶,还是非常努力的硬生生忍住了。
他俩就这么站着,陪着他们的是窗外飘着的大雪,纷飞落下,静谧宁静。訾落开口:“你许了什么愿望?”
江遇一愣,抬眼时撞进了訾落的眸光里。
“啧。”他笑了声,“你眼睛真好看啊。”
訾落盯住他:“江遇。”
“干嘛呀。”
“问你话呢。”
“今天你生日干嘛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喝多了都不愿意说,訾落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他把窗帘拉上:“困不困。”
江遇光着脚回到床上:“还行。”
訾落跟着上了床,江遇大敞的腿收回来了一点,伸手摸摸脸还烫着,想起来刚刚訾落的手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久,反反复复没离开,痒得他当时差点没忍住睁开眼。
江遇觉得訾落不会喜欢男生,怕他对这种感情排斥,所以他对訾落的喜欢一贯地克制再克制。江遇自己明白有些时候他的动作说出口的话挺过分,已经过了朋友之间的那条线,但是訾落一直没什么反应,没有抵触,没有讨厌,没有拒绝。
他自己都知道有些事情长大后的他们再去做会显得太暧昧,訾落比他还聪明,不可能不知道。
那訾落知不知道,摸一个男生的脸也同样暧昧到令人脸红心跳?
“你刚刚——”江遇咬住了舌头,疼得倒吸一口气,“我操!”
訾落看他:“怎么了?”
江遇皱着眉头:“咬舌头了,真疼。”
“猪吧你。”訾落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被口水呛着啊。”
确实是猪吧,差点把那句话问出口了。江遇苦笑了一下,心想老天爷估计不想让他问,所以才咬住了舌头。
訾落微微垂着脑袋,声音像窗外的雪那样轻:“你想说什么?”
“……没。”
“……江遇。”
“啊?”
“你——”这个字说得犹豫,訾落停了好一会儿,想问“你上次是专门给我买的小雏菊吗”,思量后还是觉得不妥。那一次江遇跟他说是在路边捡的,压根没跟他说是他去买来送他的,他不明白江遇为什么没说实话,所以他不知道到底怎么问合适,半天都没问出口。
江遇看着他的侧脸和朦胧的灯光融合在一起:“怎么了?”
“没什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訾落说,“睡觉。”
江遇在被子下踢他两脚:“话说一半最过分了。”
訾落把他的腿踢开:“你不也是。”
各自安静了一会儿,訾落伸手把台灯关上,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江遇在黑夜里睁着眼睛,脸埋在枕头上,鼻尖都是訾落身上的味道,他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生日快乐。”
你就是引领我成长前进的光,身上的光芒足以把我的全世界照亮,让我看到我脚下踩着的是坚硬坦荡的大路,而不是柔软会使人下坠的泥土。
还有,我的愿望。
——希望訾落喜欢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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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愿望已经实现啦,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