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 / 2)

蔷薇刑 南山鹿 2247 字 25天前

盼啊盼,整整盼了一个月,夏妈妈终于来了。

她像变了个人,见到女儿没再问“我跟你爸爸分开,你愿意跟谁”,或是车轱辘似的重复夏胜利和夏奶奶的不是。

夏妈妈在回广云的路上,一直跟夏知蔷说夏胜利的好话。

夏知蔷不解:“妈妈,你不讨厌爸爸啦?”

不讨厌,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呢?

夏妈妈表情古怪地搂了搂女儿:“知知,你爸爸是个好人,跟我过不到一起去,对你却是全心全意的。你以后跟着爸爸好好生活,妈妈……会常来看你的。”

夏知蔷从来没有怪过父母。

他们是好人,只是不合适罢了,所以重组家庭后都获得了期望中的幸福。夏妈妈虽然食言了,中学之前来看望女儿的次数并不多,但心里总归是有她的;夏爸爸自不必说,敦厚,可靠,偶尔还很可爱,只是碍于生意太忙,经常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主动给他们找好了各种理由,来圆满他们的父母之名。

夏知蔷不贪心,也没追究过任何不带恶意的谎言,更不奢求谁必须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只是此时此刻,她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启齿的脆弱,很想任性地讨个怀抱靠一靠。

她知道自己要做的手术并不大,不过是在肚子上留几个眼儿的腹腔镜而已,用田医生的话说,这种短平快的手术来个实习医生都能做好;她也知道,所谓的全麻致死率只是个数字,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别人开膛破肚生死轮回都没在害怕,夏知蔷告诉自己别怂,她现在还是医生家属,千万不能丢冯殊的脸。

但就是忍不住。

输液的那一侧手臂痛感越来越强,身上也冷得不像样子,夏知蔷抬起头,想喊个护士过来帮帮忙。

余光里,通往手术间的那扇门,一个男人大步走近。

冯殊穿着她没见过的一身衣服,绿色,短袖,头上的蓝帽子几乎要压住眉毛,鞋难看极了;似乎是赶了段路,他正极细微地喘着气,胸口浅浅起伏,那张脸却比任何一次都让夏知蔷的心四下乱撞,每一步,也都踏在她如雷如鼓的脉动上。

夏知蔷想起一部重温过无数次的电影。

英格兰的茫茫荒原中,伊丽莎白看见了踏着未散晨雾、向自己款款而来的达西先生。

她看见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来自电影版《傲慢与偏见》,文艺下,嘿嘿。

第35章

夜里八点。

室外, 鸦青色的天幕已然落下, 仁和医院手术部里依旧灯火通明,步伐紧凑的医护人员来来往往。

在这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 时间只是用来争分夺秒的生命线,精准且不讲情面, 与日出月落的人间烟火并不挂钩。

麻醉恢复室外, 一个神色焦灼、做医生打扮的男人已经面墙站了许久。

负责夏知蔷的麻醉医师刚从恢复室里出来, 抬眼就见到那人正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他无奈:

“大哥, 你这样会让我很有压力的。咱放轻松行不行?”

冯殊只问:“还没醒?”

“暂时没有,”麻醉医师哭笑不得, “你老婆真没什么事儿,个体代谢差异、复苏时间有长有短不很正常?咱们配合多少次了,信我, 再过一刻钟保证醒过来, 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没说话,冯殊只是又一次踏进了恢复室。

夏知蔷睡在靠右一排的里侧, 松弛的肌肉使得她不见血色的脸自然地歪向一边,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颤都不颤一下, 好像正恬静地熟睡着。

冯殊垂头盯着床上的人细瞧,一个中年护士忙里偷闲打趣了句:“别看了, 全科室都知道你老婆漂亮,都快看出花儿来了。”

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几个小时前,冯殊一进等候区, 就见夏知蔷孤零零坐在那里,肩膀缩着,眉目张皇,像只受了惊吓的流浪猫。

看到来人,她眼珠子忽地亮了几度,又很快收敛住。冯殊问她是不是很冷,她讷讷地说,手疼:

“疼了好半天,是过敏吗?冯殊,我会不会死啊……”

边上的巡回护士听到这句感叹,低低笑了几声。冯殊在,她们没多嘴也没插手,让人家夫妻俩自己处理。

观察到氯/化/钾注射液的滴速,冯殊轻轻蹙眉。

将速度调慢,他蹲下,搓热自己的双手,用手掌包住夏知蔷的小臂,来回揉了几个来回,以提高体温:

“氯/化/钾会刺激血管,滴快了就疼,很正常。”他加了句,“别怕。”

原来如此。

感觉到疼痛明显减轻,夏知蔷有点不好意思:“……我大惊小怪了。”

冯殊半蹲在人身前,捂热她的手臂后,又将她冰凉的手指包在自己掌中。脸色是一贯的清冷自持,体温却暖得夏知蔷眼眶发热。

作为一名医生,他仿佛与生俱来的淡定从容,衬得她的无知与无措很傻。

“跟你们比起来,我好没用啊,”夏知蔷低叹,“特别没用。”

冯殊心口一闷。

他刚和前辈一同完成了一台堪称不可能的高难度手术,病人家属说他们是华佗再世,对几人奉若神明。

可冯殊知道,他不是,他们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