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扶桑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幽魂说的完全都对上了!他连忙转头去看程梓川,却见程梓川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眸,显出一种极致的冷静与淡漠,仿佛幽魂所言都与他无关一样。

“若真如你所言,你是如何得知?”扶桑逼着自己也冷静下来。

幽魂这回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恨之意:“我看到了楼月潼篡改前的记忆!否则你以为她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立威吗?不,我告诉你,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当什么魔主,她是要……”

“轰——”地炸裂声响起,幽魂惊叫一声,身形渐渐涣散。

有人从外面破了此地的锁魂之法,幽魂的魂魄已然无法维持了,只能留下低弱而狠绝的一句:“一定,一定要杀了她!你再沉湎,就,就迟了……”

“程梓川!”

程梓川面色终于有了波动,抬手握住了楼月潼伸过来的手。

黑裙长发,楼月潼身影显现,忽然一顿,蹙着眉轻轻嗅了嗅,“此地……关押的是谁?”

“属下不知,”苍涯呛了口烟尘,心中正腹诽她的暴力手段,闻言神色一凛,摇摇头,打量着四周,道:“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

“我方才听到两个字……迟了,”楼月潼看向程梓川,唇角一翘,惑人而危险,“什么迟了?跟你说话的是谁?”

程梓川也回看她,比初次见面时还要更细致的看着她,眼神仍然清透如碧空,碧空之下却是沉沉夜色,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唇边重新溢出浅淡的笑意,“我相信你。”这句话像一个斗争后的总结与承诺,可楼月潼还未琢磨出那语气的重量,就听他又缓声道:“他是……”

扶桑拉了拉他,低低道:“梓川!”

话音戛然而止,程梓川的眼前倏地模糊,古枫所赠予的代替他缺失一魂的仙草凋零了,只剩下一点幽幽的光。

紧接着,他觉得意识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飘离了体内。

“谁?”楼月潼五指成爪,摄住了一缕暗影,下一刻却惊愕的发现程梓川的魂魄离体了,顿时暴怒:“鬼界竟敢夺生人魂魄,阎君好大的胆子!”

暗影是个小鬼差,发现遇上了惹不得的人物,慌忙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此人魂魄本就不稳,经锁魂之法消耗后更甚,他身上定有鬼界之物牵引才会变成这样,不是我勾的……”

扶桑眼神一变,捏紧了手心——阴阳佩!

楼月潼道:“你给我开鬼界通道!”

“啊!不成,这不成的!”小鬼差吓得都快哭了,死活不肯应。

楼奕阳上前,对着小鬼差额头一指,那鬼差顿时如一捧沙似得散开,而楼奕阳的指尖却多了一层暗光。

“谁让你杀他的?”楼月潼冷冷道。

楼奕阳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是为姐姐效劳,入鬼界可见三生台,这可是个好机会。”说着,他借着暗光划开了一个漩涡,“我等着姐姐回来。”

楼月潼皱了皱眉,瞥他一眼,冷哼道:“我警告你,不准再多管闲事,否则我回来后,第一个要宰的就是你!”

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楼奕阳耸了耸肩,“七百年不见,姐姐脾性见长啊。”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魂魄离体的程梓川身上。

扶桑往前迈了一步,正好挡在程梓川的跟前,神情凛然而警惕,不言不语,行动已代表了一切。

“……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惹怒姐姐。”楼奕阳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

“我看你是怕被神雷劈焦了。”扶桑道。

楼奕阳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我们都想让他们分开,暂时不该是敌人,不是吗?”

扶桑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为程梓川护法。作为一棵树,他的想法从来都很简单,哪怕的确如楼奕阳所说,也不会干预程梓川的任何事,他只会守着圣尊转世,如七百年来的每一天一样,直到他归位。

“啧,死脑筋的树……”楼奕阳抱怨一句,摆摆手走了。

阴曹地府的说法在人间流传了许久,统一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黯淡无光又不见天日。楼月潼初至此处,就险些被一股飓风吹瞎了眼睛,好不容易停住,就见旁边站满了无数鬼魂。

一队一队的由鬼差领着,穿过阴谷,渡过忘川,往奈何桥而去,饮下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走一段往生路,入得轮回,去该去之所。

楼月潼隐匿气息走了几步,忽听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鬼说书似得一喝,唬得围拢过来的鬼魂们坐直了身子:

“上回说到圣尊入得魔界,见那魔女姿容绝艳,好一个妙人,心中登时大为不忍,这冷了千万年的心可不就动了……”

楼月潼嘴角一抽:“……”

想不到她也有成为艳情话本主角的一天,这老头是真敢讲啊!

☆、第51章 前尘

楼月潼驻足听了会,那老鬼却是越说越扯,末了感叹几句——

“他要点化她,她偏不服管教,人间风月情浓尚有不得善终,这一个冷,一个狠,最终落了个两败俱伤。六界都声讨那魔女忘恩负义,野性难驯,却难解圣尊心甘情愿画地为牢,野史纵胡编乱纂,可从中窥见的若不是深情……又能是什么?”

楼月潼身形一顿,怔住了。

“神仙也好,凡人也罢,谁比谁高一等?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楼月潼敛眸,忽而嗤的一声:“胡言乱语!”

她漫步而过,忘川水沾湿了她的衣摆,抬眼却见一排长得望不见尽头的队伍,有男有女,有白发苍苍者,亦有黄口小儿,或是期待,或是恐惧,或是倦怠,或是释然……人生百态,莫过如此。

前头是一座桥,若说比其他桥奇特在什么地方,却是看不出来的。

桥边上有个凉棚,站着个红衣老妪,手里还端着一碗汤,抬头便看了过来,“稀客啊!”

“你……认得我?”楼月潼不知何时显露了身形,指了指自己,诧异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