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的错,老夫的错,”卓修远拱手朝卢栎微微行了个礼,“是老夫仗着辈份多嘴,小先生可千万别有芥蒂。”
胡薇薇目光微闪,贝齿咬唇,“您都知道自己有辈份,还当着这么多人给我家主子行礼,是想说我家主子不知礼数么……”
卓修远面有赧色,略有些尴尬的放下手,“这……老夫并没这个意思……唉,让小先生难为,是老夫失误,稍后会备薄礼一份登门致歉,小先生可千万别有心结啊。”
卢栎刚想说话,被胡薇薇悄悄扯了扯袖子。
他顿了顿,突然明白了,捧着手炉,安静端立。
很快,四下就有人小声言语。
“小姑娘心思有点多了啊……”
“不过也没关系,到底年纪还小,女人只要美就行了,不需要懂事。倒是这位小先生,有点……呵呵。”
“卓庄主果然慈善,肯如此矮下身给人做面子……”
“那个谁有点不识趣了啊……”
温祁清咳两声,房间里声音才消失了。
“嘤嘤嘤……”胡薇薇帕子抹眼哭的可怜,“是婢子的错……若不是婢子乱说话,主子也不会让人这么……这么讨厌……”
说着,她朝卓修远跪了下去,“卓老,您老心慈,婢子求求您,别送礼来好么?您就说了两句话,我家主子就被骂,以前功劳也不算事了,您再这样……婢子……婢子不活了!”
她说着又要冲卢栎磕头,“主子一心精研技艺,十数年不问外务,才习得鬼神之术;在外行走之时就算拼着身体不行,也要救人;被一时不理解的家属责问动手也初衷不改,可是今天……嘤嘤嘤……婢子给您招黑了!婢子不能再伺候您了……可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婢子还要做您的下人!”
之后她绝然一笑,冲向了柱子!
竟是要撞柱而亡!
当然,被一票江湖人拦下来了。
虎背熊腰的汉子心疼地看着胡薇薇,冲着卓修远叹气,“卓庄主就别为难人了,把一个小姑娘逼的撞柱有意思么?”
卓修远眼睛睁大,“老夫万万没这个意思!”
可在胡薇薇悲泣声中,没人替他说话了。
……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温祁看着卓修远,“卢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为解此误会,卓叔现在还是退避些好。”
卓修远叹了口气,退开了,不过退开之前,还是朝胡薇薇说了句,“老夫真没这个意思……”
“嘤嘤嘤主子保重,婢子下辈子再来伺候您!”胡薇薇做势又要撞柱。
卓修远终于不敢说话了。
温祁让人把胡薇薇扶起来,看着卢栎,“请白时的事,你怎么看?”
卢栎表情淡然,眸色无波,“这里是温家堡,自然由堡主做主。”
温祁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那我便要请白时了。”
“堡主请便。”卢栎抬脚,肃然离开。
胡薇薇挣开众人,哭喊着,“主子等等婢子……”
……
一走到没人的地方,胡薇薇立刻炸了,“卓修远那老匹夫不安好心!他是故意的!故意打压主子,好给他叫来的白时铺路!”辈份名声都差着,要不是她卖力演出,卢栎今天一定吃亏!
卢栎微微颌首,“……嗯。”
就嗯一声就算了?胡薇薇十分不甘心,目光闪烁,“要不我换夜行衣,把这老匹夫杀了?”
“不可。”卢栎认真看着胡薇薇,“江湖势力手段诸多,不可妄为!”而且人家只是言语刺激,并没有做出真正伤害他们的事,怎么能滥杀?
胡薇薇见卢栎目光里有着责备,心知说错话了。自己这个主子很是正派,有些事不能与他说……她乖乖认错,“人家知道了么……”
“但这个卓修远如此表现……”胡薇薇用力思考,“定是猜到了温祁心思,想打压别人,独占鳌头,以此讨好温祁……想结盟的态度明显。可他在温祁面前能摆长者架子,温祁也极给面子,双方感情看起来很好,值得这样?”
“或许就是……没那么好啊。”卢栎深深叹气。
原来古代江湖,也是极考验演技的。
“那那个叫白时来了,咱们怎么办?”
“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卢栎现在对传言不太信任。
传言里平王赵杼是那个样子,他认识的是另一个样子,传言里卓修远善名远扬,是个极好的人,他见识到的又是另外一种。
这白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倒有些期待。
回到房间,胡薇薇打来热水,想让卢栎洗漱休息,卢栎却阻止了,“等一等,或许有人要来。”
“谁?谁要来?”
“也说不准,且等等罢。”卢栎脱了大氅,找了卷书,坐在桌边看。
胡薇薇在房间里多加了个炭盆,随后找出以前绣了半截的帕子接着绣。
外面雪已经停了,房间里很安静,烛火轻摇,窗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倒也自在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