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最精锐的西夏勇士,用各种各样怪异的姿势仆倒在冰面上,原本光洁的冰面,如今被攻城弩厚厚的铺了一层,鲜血甚至来不及扩散,就被寒冷的北风凝固成了一团显得格外鲜艳。
张贺的嘴哆嗦了好久才道:“他们哪来这么多的八牛弩?”
这句话委哥宁令也想知道,在八九年前,宋军之中虽然也少不了八牛弩的存在,但是这种需要八个人才能运作的武器,在宋军中并不多,一来,八牛弩造价昂贵,二来这东西需要大量的人手去控制,因此在军中只能作为威慑性的武器存在,想普遍运用根本就不可能。
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倒是那个将作监这几年是如何改进这些超级武器的,因为多了棘轮这种装置,原本需要八个武士才能使用的武器,变成两个人就能轻松使用轻便武器。
也因为大宋拥有了草原之后,牛筋这种带着弹性的材料已经很容易就能得到,再加上木质黏合的弓臂逐渐被鹰巢生产的软钢代替,所以,在云峥的倡议下,大宋将这种珍贵的远程武器装备的到处都是,尤其是河曲这种重要的关隘里,更是八牛弩装备泛滥的灾区。
如今,宋军的单兵装备价值已经从庆历年间的三贯零四百文钱,上涨到了十一贯七百文,这些年因为厢军在被不断地裁撤,军队人数减少了六成,但是战力却比以前至少增长了三倍有余。
尤其是云峥麾下的京西军,装备之豪华更是冠绝大宋。
谭威等待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西夏人的再一次进攻,见那些西夏人站在河堤上看着冰面上的尸体,走又不走的有些烦闷,眼见天色已晚,大军在城外宿营实在不是一个好事情,于是,就下令大军后队变作前队,带着八牛弩缓缓地退进了河曲城。
委哥宁令没有下令追击,当斥候禀告说宋军已经全部回城之后,就带着亲兵走上了冰面,从军卒的尸体上拔下一根攻城弩,回头问张贺:“你伯父当年就与云峥的部下交战过,你是唯一能够出滚钟口的右厢朝顺军司的人,你来告诉我,那时候他们也装备了这么些八牛弩吗?”
张贺茫然的道:“家叔父不曾提起,反而提起了一种叫做火药弹的武器,还说这种武器一旦使用,声如惊雷,落地如霹雳,人马触之皆碎。”
委哥宁令灿笑一声道:“看样子以我们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人家施展那种武器!没藏讹庞囚禁了我们十年,也让我们和战场脱节了十年,看样子这十年宋国的作战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大帅,我们还攻城吗?”张贺心中惴惴,不由得小声问道。
委哥宁令摇摇头道:“不用了,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宋军真正的战力之前,还是不要进攻的好。”
张贺黯然道:“留在军营中恐怕也是死路一条,大帅将宋使分尸之后,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如今天气逐渐转寒,不用宋人来攻打,我们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活不了多久。”
委哥宁令命亲兵们将散落在河道上的攻城弩全部收集起来,自己军中也有八牛弩,但是缺少攻城弩,宋军虽然杀掉了三千悍卒,却也留下了非常多的武器,虽然取得这些武器的代价未免惨重了一些。
“我们已经接触过宋军了,那就不妨再接触一下契丹人,宋军这些年变化很大,却不知契丹人是不是也变得同样不可战胜?”
看着部下将一捆捆的弩矢抬进军帐,委哥宁令探手烤着火若有所思的对张贺道。
张贺不明白委哥宁令为什么会这样想,犹豫一下问道:“大帅,我们既然已经和宋军撕破了脸皮,就该和契丹人结成同盟才是,为何还要和契丹人翻脸,如果那样做的话,我们就会两面受敌。”
委哥宁令粗暴的打断张贺的话道:“我们本身就是敌人,谁告诉你我们一定要打击一方,再拉拢一方的?
你还没有看明白吗?不管是宋人,还是辽人,我们都没有和他们媾和的可能,虽然我们是为了大夏和契丹人之间的盟约出来作战的,但是,你看看,那些契丹人真的就把我们当做盟友了吗?
张贺,云峥是敌人,萧打虎也是敌人,没藏讹庞也是敌人,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可能拥有盟友了,战死就是是我们唯一的下场!
当没藏讹庞把我们从滚钟口放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经过今日一战,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已经和这个世界错过了十年,没藏讹庞从放我们出来的那一天就知道,我们死定了。”
张贺被委哥宁令的话吓坏了,呐呐的道:“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