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只道:“没,没怎么,只是突然要走了,感慨甚多。”
牛车踏着清晨的阳光,跟随在车队之中,一行卷起风尘,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听说阿月离京,真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像谢玉姝和孟菀青这样的,恨不得设宴欢送。
*
宫里,赵玹手上正拿着本书,表面听叶太傅讲授课业,其实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整天时间浑浑噩噩的就过去了。
当天夜里,也是辗转反侧,一团浆糊,几乎没有合眼。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赵玹就照常去了天闲苑,每日都是一早骑马射箭练功是必备,而后回去沐浴更衣,前去上朝。
今日一早来到马厩里头,入眼就见汗血宝马和一头驴关在一起。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阿月坐在驴背上的模样,少女那冰肌玉骨的绝美模样,面上还带着莞尔笑容,一身衣袂飘飘,骑行在草地树林之间的场景。
赵玹皱眉,找来人询问:“这驴不是赏赐给云安了,为何没带走?”
梁安才支支吾吾道:“可能是……忘了吧,要不陛下给县主送过去?”
赵玹差点没给他一脚,“你让朕一国之君,跑这么大老远给她送驴?”
梁安头皮一紧,“奴婢不敢,奴婢这就派人给县主把驴送过去,应该还追得上。”
赵玹却一甩袖子,“不必了,她不想要算了,拖出去宰了!”
“……”梁安反正现在已经不敢再乱说话了,感觉陛下好像吃了火.药一样,火气这么大,随时可能拿他来出气,很有可能真的把舌头给他剪了。
……
过了两日,赵玹经过太液池边时候,偶然看见一名少女,正背身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一眼看去似曾相识,恍然如那时候第一次看见阿月,看见她弱柳扶风的模样,翩翩然站在海棠树下时候那般。
有那么一瞬间,赵玹都不禁生出了一种错觉,她莫不是又回来了?
可是走上前去一看,少女转过身来,行了个礼,“见过陛下……”
仔细一看,才见柳树下站着的不是阿月,而是苏泠……也是,二人身形完全不同,他怎么能看错了?
顿觉有些失望,赵玹皱了皱眉头,一句话没说就此拂袖离去。
苏泠还有些不明白,一把抓住了跟在皇帝背后的御前侍卫统领卫泱,拉到旁边询问:“谁招惹陛下了?”
苏泠从小跟赵玹算是一起长大,明显能看出今日赵玹脸色看起来比卫泱的死鱼脸还要难看。
卫泱板着个脸,道:“不知道,陛下这几日已经暗中惩处了好些眼中钉,郡主最好别多过问,免得受到牵连。”
苏泠脸色一变,指着自己问道:“我也是陛下的眼中钉?”
卫泱上下打量她一眼,别开脸没有说话,转身就跟着皇帝走了。
追上之后,才听赵玹冷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朕抄了千香楼。”
“……”千香楼是孟家在京城出了名的销金窟,陛下前两日才让人惩处了孟家在户部的贪污受贿下线,今日又想断孟家的财路,虽然说,早晚也要对付孟家,可是这也太频繁了一点吧?很容易引起太皇太后和宁国公的不满……
卫泱不能多说,只得应声。
想了想,赵玹又道:“那日在蓬莱岛上偷情的狗男女,给朕扔太液池里去。”
“……”卫泱早两日就查出来这对偷情的女官和侍卫了,一直还尚未处罚,听闻皇帝的意思是要淹死这二人,而且明显带着怨气的那种。
卫泱也只好应了一声“遵旨”,而后叫人办去了。
转眼,已经是阿月离京后的第七日……
不知为何,明明才过去七日而已,赵玹总觉得已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似的,日日没能睡个好觉,心下煎熬不安的。
夜里,他躺在龙床上,手上拿着一串鎏金脚铃铛,轻轻晃了晃……
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之内回荡,声声入耳,经过几次的修改之后,这回是真的和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了,甚是熟悉,仿佛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指引着他。
唇间仿佛还在与她反复交缠,勾得他魂牵梦萦,夜夜难眠。
*
次日,太皇太后宣赵玹过去见面,谈的又是册立皇后之事。
太皇太后叹息,“先帝国丧已过,你到底何时才肯册立皇后?”
赵玹冷淡回答,“早先就跟皇祖母说好了,册立太后的事情为首,其次才是皇后。”
太皇太后撑着身子起身,缓步走到赵玹面前,抬眸凝视着已经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这张与某人极为相似的脸,想起了那个人……不禁心下隐隐作痛。
她抬起手指,指尖抚过少年脸庞的轮廓,唉声叹气道:“阿玹,你何必如此固执,哀家也老了,现在许多事有心无力,也想与寻常祖母一样享一下齐人之乐,现在四代同堂是没机会了,哀家还指望着你何时能叫哀家早些抱上曾孙……”
赵玹的语气显得带着一些冷嘲热讽,“那皇祖母也不必三天两头往我那里送人吧,孙儿不想要的,皇祖母勉强不了。”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厉声道:“那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赵氏至今无后,不知多少人紧紧盯着你这条性命,你若是不早些诞下皇嗣,哀家岂能放心,朝中大臣岂能安心?”
太皇太后都怀疑,这赵氏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第一代皇帝太.祖因为战事受伤不能再生,先帝因为病弱生一个夭折一个,到现在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太皇太后略感伤神,而后有些妥协的说道:“行,你生母册封之事,哀家同意了便是,立即下旨册封你母后,顺带着册立皇后。
“至于皇后人选,可要哀家再将十一幅贵女画像拿出来给你挑一挑?若是你还拿不定主意,这回哀家帮你选定。”
意思这次是必须敲定了,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