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多心,以为是大人带孩子上厕所,过了一会儿我隐隐觉得“内急”,于是走到厕所前刚想要开门进入,就听里面传出孩子玩笑的声音。
这都玩了多长时间了,难道不嫌臭吗?没法只能去另一边的厕所,出来后我觉得有点犯困,想要回座位上睡觉,可是经过厕所时依旧听到里面孩子的笑声。
这让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了,伸手敲了敲厕所门。
没人回应,只有笑声。
于是我扭动扳手推开厕所门,赫然只见一个身着米色连衣裙,梳着两根小辫子的女孩爬在打开着的车窗上大半截身体都暴露在外,我吓得浑身汗毛直竖道:“回来。”正要伸手去抱住她,小女孩却附身栽出车外。
第66章 未了心愿
老式的绿皮火车车窗户都不是封死的,可以打开,而厕所窗户为了通风需要基本都是开着的,我就这样亲眼见到一个生命在我眼前消失了,那种痛楚自不必说,我一步跨到车窗前朝外望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慌乱之下我找到坐在乘务舱里打瞌睡的乘务员,将这件惨剧哆哆嗦嗦告诉了她。
这位四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女乘务员听完我的叙述后,她皱眉想了想道:“您可能是看错了,哪有小孩会跑进厕所里玩的道理,大人也不会同意的,何况这厕所始终有人要用,如果被孩子占着,早就有人到我这来投诉了。”
她似乎说的有道理,难道我这是见鬼了?
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她笑道:“有的人不喜欢人多的环境,所以坐火车心情容易焦虑,时间一长有可能会产生幻觉,你也别多想了,火车上如果真的出现坠车事故,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的,所以我建议你休息一会儿。”
看她镇定自若的模样,我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产生幻觉了,而且就算是真见了鬼又能如何?我也不是没见过。
于是我回到座位上,静谧的车厢中顶部透出暗青色的清亮灯光反而更加刺激的人昏昏欲睡,我脱下外套盖在脑袋上闭眼睡觉。
正当我睡到朦朦胧胧时隐约听见耳朵边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巧巧手,巧巧手,长着十个手指头。你帮我来,我帮你。好象十个好朋友。”我猛一激灵坐直了身体,衣服从脑袋上滑落后我一眼就见到火车的玻璃车窗上倒映着那个身着米色连衣裙“掉落火车”小女孩的身影。
车厢内的光线比车厢外要亮,所以原本透明的玻璃窗户就像是一面镜子,女孩的身影附着其上看的十分清晰,她大约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张小脸饱满美丽如果活着,她绝对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脑袋两侧的麻花辫梢各系着一根红绳,在黑色的夜幕中看来十分扎眼。
玻璃窗上的“女孩”一动不动的望着我,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并不害怕阴鬼,所以一动不动的和她对视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女孩缓缓抬起她的右手,右手食指没有指尖。
我一激灵睁开了眼。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目,难道之前只是我的南柯一梦?看了手表一眼,据我睡觉时间不过刚过去一小时。
到这份上我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必然是死在这列火车上的,于是我再度起身去了乘务舱,然而这次乘务员并不在里面,于是我又到了厕所门前本来想要进去,但发现门卡上显示里面有人,我等在门口过了约有十几分钟,里面没有半点响动,我觉得不对,上前敲了敲门道:“请问您好了没有?”没有半点回应。
门被乘务员反锁了起来。
这下我明白了,这女孩死亡必然与列车的当值人员有直接关系,于是我抬脚将厕所门给踹开,进去后先是检查了一遍车窗边框,虽然没有发现特别明显的痕迹,但是在卡槽缝隙处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斑渍,似乎就是血液。
联想到梦里那个女孩最后做出的动作,我知道这间厕所里必然有线索留存,于是也顾不得肮脏,挨边挨缝的开始检查,与此同时列车工作人员听到响动赶了过来,包括那名中年妇女在内一共三人,见状便连声劝我赶紧出来,别把身上弄脏了。
越是这样疑点越重,只能是更加坚定我寻找线索的决心。
结果在窗户下的铁质长管内壁上我摸到了一个细长的硬物,这东西卡在了铁管破损的缝隙处,稍微用力便掰了下来,在灯光下仔细一看这不是人的指骨还能是啥玩意?
我举到三人面前道:“你们的厕所里怎么会有人的指骨?”
这下原本唠叨个不停的三人齐齐哑了火,就听一个浑厚的男人嗓音道:“这位乘客请你先出来,有话到我的办公室谈。”
一个身着铁路制服,带着大檐帽的中年男子出现了,我警惕的道:“你是什么人?”
“哦,我是这辆列车的乘务长,我叫宁松。”
于是我跟着他一路向前穿过几节车厢后到了他的办公室,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型办公桌。
“你请坐。”他拉开椅子请我坐下,自己则坐在了铁床上。
“这个女孩叫王瑶,如果活到今天的话应该有十四岁了,出事那年她刚刚十一岁。”没有一句废话,乘务长直奔主题。
“三年前7月12号是她的母亲带着她上了这辆车,这个小姑娘是榕城市芭蕾舞少年组的冠军,长的漂亮,人又活泼,所以很快车里的乘务员就都认识了她,我对这个小姑娘也有印象,出事之前她母亲的反应来看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异状,就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带着女儿出远门,而且她看女儿时眼神里自然流露出疼爱、骄傲、期许的神情,所以我做梦也想不到她带着王瑶上车就是为了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后然后再自杀。”
说到这儿乘务长微微叹了口气道:“出事前王瑶上厕所,她妈妈也借口跟进了厕所里,随后外人就听到王瑶急促的呼喊救命的惨叫声,当我们赶来时发现女孩的身体已经完全从窗口被挤出去了,当时她用右手死死抓在窗台铁管上,身体吊在外面,那哭喊声直到今天我想起来都跟做噩梦一样。”
“但是我们没有专业的救援人员,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是想着尽快控制住女人,救下王瑶,可是当我们强行打开厕所门就发现她妈妈正在啃咬王瑶抓在铁管上的手指,我们几个人上去想要制服她,但那天女人力气大的邪乎,我们两三个男人硬是半点也拖不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孩子手指咬断……”
说到这里他满脸无奈的摇头道:“随后这个女人也从火车上跳了下去,两条性命眨眼间就没了。”
“这件事与你们没有直接关系,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
“人是死在火车上的,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母女两来自何方,直到今天也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来找过我们,作为我们心想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人来找,就这么算了,没想到……”
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心里不免唏嘘,却也说不出铁路部门的错误,没有人愿意发生这种惨绝人寰的悲剧,但有些悲剧的发生确实属于小概率的意外事件,无法避免。
我对乘务长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所以也不好说什么,我只希望如果母女两的尸体还暴露在荒野……”
“您绝对放心,出事当天我们就安排人捡取了死者的遗体,不过这对母女因为没有亲人认尸所以遗体还存放在榕城市的殡仪馆里。”
这下我明白了女孩的心意,对乘务长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知道王瑶希望能保有全尸,所以这根指骨……”
“你放心,我一定亲手……”
“不,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能遇见她也是缘分,理应死者为大。”我道。
“好,等到站了我安排你上返回榕城的列车,等事情办完后我负责安排你返回的车次。”
于是走出榕城不过十二个小时,我再度返回,等到了榕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了,我立刻去了榕城火葬场,在停尸间里我见到了被母亲亲手杀死的女孩。
由于冷冻的时间较长,她的身体已经变形,模样和原来已经大相径庭,睁的滚圆的眼睛瞳仁颜色都已变成了灰白色,我伸手入尸袋中摸到了她断了一节的食指,将指骨放在断口处道:“我知道你是个漂亮的姑娘,无论生或死,都是完美没有缺憾的。”说也奇怪,这句话说完后女孩冻如冰坨的脸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