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抿着嘴,思考了好一会,这才道:“杨琏,你说周国的密探,算不算郭荣?”
“微臣在金陵时日不多,对郭荣的现状不是很了解,但据微臣所了解的,这个人很有壮志雄心,一旦掌握大权,便是大唐最大的敌人。”杨琏说道。
李璟忽然笑了起来,道:“杨琏,所以你当初才会建议刘承祐不要杀郭威亲儿子?”
杨琏一愣,道:“陛下英明,此事果然瞒不过陛下。”
李璟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也不回答,有的事情他自然有他的渠道。李璟又思考了半响,道:“杨琏你如此为国,朕却一再亏欠于你,这心中不安呀。”
“微臣本是草莽游侠,得陛下相信,才能步步高升,是微臣多谢陛下才对。”杨琏说道。
李璟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若是朽木,朕也扶不起你,杨琏,你能步步高升,靠的是军功,只要你好好表现,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杨琏道:“微臣只盼天下大定,大唐威加四海,那时,微臣只愿在家中,守着妻儿,过完这辈子就足矣。”
李璟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天下一统,朕一定让你在家休养,说起来战场无眼,你可要小心。朕可不想怀柔做寡妇。”
杨琏拍拍胸膛,道:“陛下放心,微臣这条命硬着呢。”
“既然如此,杨琏,你什么时候动身?”李璟一旦作出决定,立刻追问行程。
杨琏想了想,道:“微臣大婚,不少人都知道,郭荣等人一定也在观察,微臣需要用两日的时间,找人来代替微臣,同时,设法称病在家,陛下可派御医前去医治。趁着这个机会,微臣带五千兵马,化整为零,抵达鄂州之后,再作出下一步的行动。”
李璟赞同,只是他想不明白,杨琏会以什么方式称病在家?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再问,又与杨琏聊了半响,杨琏起身告辞。
杨琏离开之后,李璟又盯着地图看了半响,如果真能入杨琏所说,让周国与蜀国在江陵大战,消耗彼此的实力,大唐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恢复生产,消化胜利果实。可是,这个目标能达成吗?
杨琏走出了宫城,在皇城里踱步思考着,忽然,前方同样响起了脚步声,杨琏抬头一看,原来是燕王李弘冀。李弘冀是进宫面见母后的。说起来李弘冀最近十分郁闷。
郁闷的原因很简单,除了死士被杨琏杀了之外,就连婚礼都比不上杨琏。他堂堂一个燕王,即将迎娶的还是周司徒的女儿,身份都不低的,可是这段时日以来,无论是礼部还是父皇,对怀柔公主与杨琏的婚事十分关心,反而是他这个嫡长子的婚事,几乎是不理不睬,没有几个人热心操办,尤其是户部的那些个家伙,张口没钱,闭口没钱,搞得礼部都没钱为他操持婚礼。
李弘冀今日来到皇城,是想要求母后为他做主,毕竟是天子的嫡长子,亲王之尊,若是婚礼比不上一个侯爷、公主,他这张脸还往哪里搁?李弘冀对杨琏恨之入骨,自然不想看见他,可是偏偏刚刚进了皇城,就看见那个让他熟悉而又怨恨的脸。
李弘冀打量着杨琏,不由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死,可是,他知道不能,他不是杨琏的对手,所以这口气只能暂时往肚子里咽了。
杨琏看见李弘冀的时候,嘴角翘了起来,将要与李弘冀擦身而过的时候,杨琏忽然停了下来,道:“燕王,别来无恙?”
李弘冀哼了一声,不理杨琏,想要继续向前走去,这时,杨琏又说话了。
“燕王,刚才陛下召见了本侯,陛下说,要取消燕王的婚事。”杨琏张口就来。
李弘冀一愣,道:“你说什么?”
杨琏斯条慢理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燕王的耳朵不好使?那么本侯就再说一遍,陛下知道燕王府最近动静有些不寻常,因此取消了燕王与周娥皇的婚事。”
李弘冀身子一抖,近日燕王府来了不少周国的死士,他通过各种办法,安置在府中。这事情办得非常机密,杨琏怎么可能知道?李弘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杨琏,你胡说什么?”
“本侯胡说?燕王,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难道要本侯来提醒你吗?”杨琏说道,继续观察着李弘冀的表情。
李弘冀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退了一步,道:“杨琏,你莫要胡说,小心本王禀明父皇,参你一本!”李弘冀刻意把父皇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杨琏笑了起来,道:“燕王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不用闹到天子那边去吧。”
“哼!”李弘冀冷哼了一声,道:“杨琏,你污蔑本王!本王绝对饶不过你。”
杨琏摇摇头,道:“燕王,你说本侯污蔑你,这从何说来?本侯不过是听说燕王为了迎娶周家姑娘,在府内修筑了一个院子,想要金屋藏娇,这是要好事呀,燕王看起来像个草莽,想不到居然如此有情调。本侯这是夸奖,怎么会是污蔑呢?”
李弘冀见杨琏如此说,不由一愣,他刚才说的是这个?难道自己会错了意?李弘冀一颗心跳个不停,心想那件事情原来没有被发现。侥幸之余,李弘冀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道:“本王倒是听说,你与周娥皇十分熟悉,如今她就要嫁给本王,不知你是什么心情?”
“哈哈!”杨琏并不回答,留给李弘冀一串大笑,快步离开了,他的心中一定可以肯定,李弘冀招募的这批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弘冀见琏离开,也一甩衣袖,朝着后宫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回想起杨琏的话,觉得有些不对,杨琏刚才好像在骂自己是草莽?李弘冀回头,可惜这时杨琏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得一跺脚,冷哼了一声,道:“莫要嚣张,早晚割下你的头,当马球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