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漠北战场附近,韩五已中过一次毒,那时她守在床边,几乎愁断了肝肠。
那样揪心揪肺的滋味,葛馨宁实在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秦子产向外看了一眼,也不由得暗暗皱眉。
韩五就站在车窗之外,与葛馨宁只隔着一道布帘的距离。
可是葛馨宁却不敢掀开车帘同他说话。
犹疑半晌,她只得凑到秦子产旁边,低声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帮他?”
秦子产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葛馨宁见状不禁越发担忧。
这时外面已经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时常有失了准头的大刀砍到马车上,葛馨宁用力攀住车窗,依然时常被颠得东倒西歪。
车夫许久没有动静,不知是被砍死了还是被吓昏了;拉车的马倒是还安然无恙,偶尔撩一下蹄子,或者缓缓地向前走两步,每次都让葛馨宁提心吊胆。
这时葛馨宁无比后悔自己出宫匆忙,没有想法子弄点儿毒药出来,否则这会儿往风里一洒,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她把这个主意说给秦子产听的时候,后者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是想把你当家的一起毒死么?”
“你给他把毒解了就是!”葛馨宁理所当然地道。
秦子产被她闹得哭笑不得:“你以为解毒是很容易的事么?烈一点的毒药,撒下去立刻一命呜呼,解毒也来不及;温和些的毒药又发作太慢,说不定药效还没现出来,姓韩的就已经被他们砍死了……”
“总之,你也没有法子就是了!”葛馨宁闷闷地坐了回去,忍不住又偷眼去瞧外面的情形。
只见韩五被众人围在中间,虽然一时看不出胜负,但那长刀短刀寒光闪闪,将韩五结结实实地困住,每每要在千钧一发之际才能险险躲过,这样的处境,实在让人不能不揪心。
山路狭窄,行动躲闪极为不便,想必刺客也就是为了这一点才选在这里动手,故意要让韩五无路可退。
葛馨宁看了一阵子,心中忽然一动。
这样的山路,韩五无处可退固不用说,敌人又何尝不是行动不便?
韩五很显然是清楚这一点的,无论敌人想把他引到哪个方向,他都始终用后背贴着马车,不肯上当。
这显然是一个很明智的做法。以一敌众,最忌讳的便是腹背受敌,可他只是借助一辆马车,就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样的窘境。
葛馨宁很惭愧。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是想了这么久才明白!
因为马车的阻挡,敌人虽多,每次却只有三四个人可以冲上来砍杀,还要时时防备着伤到彼此,于是这一场打斗,便显得格外别扭起来。
韩五手中仍是那一柄随身的佩剑,身手利落如昔,打了这一会儿仍不见败相。
但葛馨宁依旧不得不担心。
毕竟,对方还有至少二十人在后面看热闹,过一会儿韩五渐渐疲惫,而这些人却早已攒足了力气,局面便会被敌人扭转……
葛馨宁怔怔地看着韩五的后背,心急如焚。
秦子产忽然站起来,咬牙道:“这也不是办法,我们总得帮帮他才行!”
葛馨宁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帮他?怎么帮?你下去帮他打么?”
秦子产缩了缩脖子,咋舌道:“那样打打杀杀的事,我可不干!我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呐!”
葛馨宁气得直想把他踹下去。
却见秦子产慢慢地走到马车最里面、与车夫的位置一板之隔的地方去,抬起脚比划了一个姿势。
葛馨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仔细想想,除了杀光所有的刺客之外,这似乎是最可行的一个办法了。
于是葛馨宁也跟着缓缓起身,走到了车门边。
“走!”秦子产断喝一声,飞起一脚将隔板踹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葛馨宁已在韩五的身后尖声叫道:“上车!”
韩五没有丝毫犹豫,随手挥剑乱刺一圈,一个利索的转身,跳上了马车。
就在这一个瞬间,马车晃了一下,沿着山路飞快地往前奔去了。
秦子产坐在车夫的位子上,拼命地抽打着马匹,整个人像是长在马背上一样,身子随着马的奔跑而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