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产沉吟许久才道:“现在还不知道。”
葛馨宁费力地听着,努力稳住心神,强迫自己听清楚他的每一个字,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理解。
等她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时候,秦子产已替韩五清洗过伤口,涂了些解毒的药膏,然后随意包扎了一下。
箭伤并不太深,棘手的是上面淬的毒。
秦子产捡起几支箭,细细查看着,不住摇头。
葛馨宁死死咬住嘴唇,不许自己呜咽出声。
小丫鬟忙在旁安慰她,却并不能缓解她的忧心。
葛馨宁只是怔怔地看着韩五,心里只有一片茫然,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听不进去,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蒿草丛的火,烧得快、灭得也快,没过多久,荒原上便只剩了一片炽热的黑灰,看不见多少火光了。
自然,先前不绝于耳的惨呼声也已经没有了,只有数十具焦黑变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黑灰之中。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葛馨宁依然在发呆。
秦子产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吩咐小丫鬟道:“把这个死的搬回马车上去,咱们还是回镇子吧!”
小丫鬟自然并没有异议。
葛馨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极不愿意听到的词:“你说谁是死的?”
秦子产摊了摊手,无奈道:“他这个样子,难道还不是死的?”
葛馨宁恨得直咬牙,却不敢得罪他,只得远远地躲开,自去生闷气。
小丫鬟利索地背起韩五,向北走去。
不得不庆幸秦子产有先见之明,特地从北边绕了过来。
北边是上风口,火势极难蔓延到那边去。否则,他们这一行人必定连代步的工具都没有,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出荒原了。
到了马车上,葛馨宁依旧是浑浑噩噩的。小丫鬟一直试图跟她说话,她却始终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直到秦子产将韩五送进了她在客栈住的房间,葛馨宁才稍稍回神,忙吩咐店小二烧开水,又叫人去找全镇上最好的大夫来。
明知没什么用,却不得不尽心。
秦子产用鸽子送出去一封信,随后便只安静地坐着,偶尔翻翻医术,别的什么也不肯做。
葛馨宁知道求他无用,干脆便不开口,只坐在床边握着韩五的手,就像他从前握着她的一样。
如此过了两日,韩五并没有死,当然也没有醒来。
秦子产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给韩五治病,而是奔下楼去,带了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头走了上来。
葛馨宁听见秦子产叫那老人为“师父”,慌忙起身行礼。
那老头看看躺在床上的韩五,不住皱眉:“救这个东西做什么?他自己不想要命,就叫他去死好了,咱们何必多管闲事!”
秦子产忙陪笑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媳妇实在哭得可怜,我想,能救还是救一救的好。”
“他媳妇?”那老头愣了一下,目光随后落到了葛馨宁的身上。
葛馨宁平静地起身问好,没有表现出半分着急的样子。
秦子产一直在向她使眼色,不知是要她求老头帮忙还是要她赶紧哭,葛馨宁看不懂,也不打算照做。
事实上,韩五出事以来,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秦子产说她哭得可怜,这明摆着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葛馨宁以为那老头会生气,不料他竟没多说什么,只拈须看了葛馨宁许久,随后叹道:“这样的亡命之徒,居然还要祸害人家的女孩子……这样的人,就不该叫他活着再祸害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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