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羡好的心脏骤紧, 狠狠抽了一下。
她踩起小碎步快步向他走。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来不及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儿,她要过去和他一起。
单漆白余光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姑娘就扑过来牢牢抓住了他的袖子。他怔了一下,冷淡的眸色微动。
“好好, 这边乱, 你快——”
刚想拉上女孩离开, 第二个水瓶就砸了过来。
吴羡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耳边嗖嗖的。水瓶子直直冲着自己飞过来了,她死死拽着单漆白的袖子, 又慌又怕, 下意识咬住嘴唇闭上了眼。
单漆白反应奇快,在水瓶离小姑娘脑门还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时,他抬手一下抓住了瓶子, 果决又强硬。
男人的脸色更沉,黑眸闪过冷硬和戾气。他抿紧薄唇, 反手猛地将水瓶砸了回去。瓶子摔在地上,水声四溅,声响大得不可思议,让人心惊。
保安终于过来了,三两下就把闹事的几个男人扭住带走了。
“不孝”,“怪物”,“没良心”等刺耳的字眼渐远渐消。
周围人又一下子呼啦围上来。
“报警,交给警方处理。”单漆白冷声道。说完他没理会围过来的人,漆深的眼转向吴羡好,眸色沉柔又复杂。
“没事吧?伤到没有?”他轻声问女孩。
吴羡好摇摇头,仰脸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从没见过他刚才那样。
清俊的脸上跟结了一层冰一般,眸光冷厉,隐含恨意。
是真正动怒的样子。
单漆白长睫动了动,牵住女孩的手腕,反手轻轻一扣,两人掌心相对,握得牢固。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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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后台更衣室,吴羡好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一点一点轻拭男人身上的水渍。
看着被浸透的丝绸衬衫,她的心缩成一团,钝钝的,一抽一抽的难受。
人前的他是矜贵又骄傲的。长身挺拔直立,不说话只淡淡笑着,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是自带光环一般的存在。
走到哪儿都被人喜爱尊敬的大钢琴家,不该受到今天这样的待遇……
想到男人垂眸,身上湿淋淋滴水的模样,吴羡好心里就涩涩的,针扎一样刺痛。
单漆白敛睫,一眨不眨望着身前的小姑娘。她锁起眉心,嘴角微微耸拉着,眼尾稍稍有点红,长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惹人怜。
白嫩的小手不停地擦拭他的领口,动作像轻轻摇摆的猫尾巴,一下一下柔软地蹭他。
单漆白的心倏地就软了。
她擦掉他身上的水,也把他刚才心里所有的冰冷和戾气一起抹掉了。
“别擦了,没事儿的。”他柔声跟女孩说。
吴羡好唇瓣紧了紧,没看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单漆白一把抓住肩上的纤柔,掌心握紧。
“是不是吓到你了?”
吴羡好抬眼,对上男人绵长平静的眸光,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是谁呀?”
单漆白垂眼,长睫敛住眼尾,沉默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吴羡好知道他心里并不平静。男人英挺的鼻微不可察地轻皱,睫尾也在微颤,像在努力克制情绪,又像极力摆脱什么。
过了半晌,单漆白喉结滚了一下,开口的磁音有点哑:“他们是我爸那边的亲戚,扔水瓶的那个是我爸的弟弟,我二叔。”
吴羡好好不诧异地瞪大眼,轻轻啊了一声。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万万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但这涉及到别人的家事,她不好直接问,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出生没多久我爸妈就发现我有点不对劲,跑了很多医院,最后确诊是无痛症。医生一说这个病没法治,我爸甩手就走了,十几年都没再回过家。我妈一个人带我,还要工作,过得非常……辛苦。”
单漆白顿了顿,长眼虚闭了一下。
何止是辛苦。
一个女人,独自照顾一个患稀世罕病的孩子,各种艰辛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从单漆白记事起妈妈的视线就一刻都没离开过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伤害到自己。等他大了点,妈妈卖掉了房子带他去国外看病。学琴花销很大,为了师从名师,他们每次上课都要颠簸去邻城,辛苦得不得了……
专家都说从没见他这样的患者,日常生活一点不受影响不说,还能成为世界有名的大钢琴家,这简直就是奇迹。
可单漆白明白哪里有什么奇迹。不过是他背后的妈妈竭尽一生心血,拼命和命运对抗罢了。
“后来我比赛拿奖出了名,我那个爹突然就跑回来认儿子了。”
吴羡好脸色复杂,小心翼翼的,“他回来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