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天黑就喝五六杯,等下可怎么得了?
身边人是个有眼识的老仆,不必主人使眼色便上前请更衣。展万钧便趁机退到后舍,稍作休息。
在太师椅上坐定,便有姬妾送上醒酒护身的参汤。
他接过才喝了几口,老仆就来禀告,说是清心殿那边来问话。
清心殿?小皇帝?怎么回事?
“让人进来。”展万钧一皱眉,挥手把姬妾赶走。
姬妾退下,老仆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进来。
小太监一进门,连头都不抬就噗通上前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先磕一个头。
展万钧面目不动,端着手里的玛瑙盏抿了一口参汤。
“怎么回事?”
小太监仍旧低着头,毕恭毕敬柔声道。
“回王爷话,陛下有意亲临王府为王爷您祝寿,不知可否?”
展万钧听了一挑眉,心想这小东西瞎跑什么。这天黑风寒的,她那个破身板当心让风刮去。真是胡闹!
可转念一想,来了也好!
如今朝堂里暗潮汹涌,新旧势力都蓄着一股力量,隐隐有了争斗之势。国家内忧外患,此时不是再动兵戈的时机。
小皇帝能来祝寿,至少也能表明一种态度。
只是……这小身板,不会有事吧?
心里虽是疼惜,但大局为重,也顾不得了。
于是他唔了一声,把手里的玛瑙盏放下。
“陛下有此恩典,我岂有不受之理?带我的话去,烦请陛下珍重爱护龙体,便是我等之福,万民之幸。”
小太监咚又磕一个头。
“奴婢谨记,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去吧。”
小太监这便起身,低着头一路后退出去。
到了外面,老仆便把他衣袖一拉,一锭结结实实的元宝顺势落入手心。
小太监躬身施礼,什么也不说,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老仆也是含笑一点头,目送小太监出门便回转身,正要往内堂去却在转角见一人招手,便连忙上前,拱手施了一礼道。
“柳先生!”
被称为柳先生的乃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白面书生,眉目冷峻,衣着朴素,但神情倨傲,颇有几分气势。
此人名叫柳傲君,本是世家子弟,十五岁便中了举,但此后数次京试,都没有任何提名。一时气愤就撅笔罢试,从此浪荡江湖到处游历。
八年前他忽而在王府露面,成了摄政王的客卿。从此就在展万钧身边出谋划策,成为心腹之人。展万钧曾提议保举他出仕,但柳傲君表示他已经看破仕途,没兴趣当官。何况当了官就不自由,莫不如在王府当客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展万钧知道他这是气话,数试不第,伤了他的书生意气。读书人最重名节,自然不肯受人保举入仕,免得背上一个巴结权臣的恶名。
不过别看他在朝堂无有一官半职,可柳先生大名朝野皆知。柳先生一句话,可比六部尚书的话还值钱。他要是说谁不好,谁肯定一准倒霉。他要是说谁好,那谁就升官发财!
所以老仆虽在摄政王跟前也是个老人,但见了柳傲君仍是要客气三分,礼让三分。
柳傲君也不客气,受了老仆的礼只微微一点头,算是回礼了。
“王爷可在?”
“正在内堂。”老仆忙道。
“好,你快去禀告,说我求见。”
“是。”
老仆忙再施一礼,转身快步回去禀告。
柳傲君则慢步上前,等到内堂门前,老仆已躬身等候,请他入内。
他抬脚入内室,绕过屏风到桌前,在展万钧三步开外站定,拱手深施一礼。
“傲君见过王爷。”
展万钧随手一挥。
“不必多礼,过来说话。”
一旁早有童子端了方凳上来,摆在桌前。
柳傲君上前落座,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