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龄在看顾晗。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远处的房屋,花草、树木……一切的一切, 都被大雪覆盖了。
如此的洁白无瑕,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净化了。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到第四天早晨才停。但天气依旧是雾蒙蒙的, 没有出太阳。
院里的仆从也开始忙碌起来, 清理积雪,打扫庭院。
顾晗抱着满哥儿在庑廊下站了会,怕他冻着,又进了屋。
西次间点着炉火,暖和和的。红梅在花瓶里恣意开放, 香气幽幽。
“少夫人,梅花开的真好。”
桃绿在梅花瓣和枝干上洒些清水,笑嘻嘻地:“奴婢从未见过开的这样好看的梅花……还是六片花瓣儿, 都支棱棱的。”
顾晗笑了笑, 没有吭声。梅花确实开的极好。
满哥儿在母亲怀里拱来拱去,伸着小脑袋往外看, 口里“咿咿呀呀”的。
“你要干吗?”
顾晗抱着他坐在香妃长榻上,亲亲他肉嘟嘟的小脸:“外面太冷了……不能出去的。”
满哥儿听不太懂母亲说的话,依旧“咿咿呀呀”的自说自话。
“小少爷真是活泼。”
桃红看着满哥儿。
乳娘林氏也跟着说:“可是呢。哥儿活泼是好事,证明脑瓜子聪明。”
顾晗抬眼看了看她,“他才几个月, 能看出什么?”比着李氏,林氏精明了许多,更知道话该怎么说才能讨别人的好。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哥儿是天纵英才,自然和别人不一样,几个月都能看出来。”
这话未免太油嘴滑舌了,顾晗脸上便有些不喜。
这时候,小丫头挑帘子进来通禀,“少夫人,树鸣在外头呢,想见一见您。”
“树鸣?”
他不是跟着张居龄去衙门了?怎地这会子又来见她,顾晗摆摆手:“让他过来。”
小丫头屈身应“是”,转身出去了。树鸣很快就走到了顾晗面前,什么话还没有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晗吓了一跳,抱着满哥儿就站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命桃红打开槅窗,往庭院里看,并没有张居龄的身影:“三少爷呢?”树鸣是张居龄的小厮,一贯是跟着伺候的。
“少爷他……他……”
树鸣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不出话来。
顾晗看他这样,就觉得不大好,心里憋闷极了。身子晃了晃,差点把满哥儿摔了。桃红赶紧扶住她,又抱过满哥儿递给李氏。
满哥儿也被母亲吓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去外间哄。”
桃红摆手让屋里的其他伺候的人也出去,又骂树鸣:“……好好说话,少夫人要是急出个好歹,有你受的罪。”
树鸣“砰砰”地磕头:“奴才错了,奴才有罪,没有照顾好少爷……请少夫人责罚。”
“说清楚。”
顾晗闭了闭眼,红唇紧咬:“张居龄在哪里?”
“……奴才也不知道。”
树鸣说道:“早晨出门时,路上都是积雪不好走,我们就抄了近道。那近道在涿阴山上,本来还好好的,谁知道拐弯时……少爷他连人带马车就滚落下山崖……奴才们遍寻不到,只得先回来禀报。”
顾晗脸色刷一下变了,泪水滴溜溜在眼框里打转。她紧紧地抓住桃红的手,六神无主:“涿阴山在哪里?”
“西郊区。”
树鸣回道:“孙先生还带着护卫在原地守着。”
顾晗止不住地发抖,寒意从头顶灌到了脚底。张居龄怎么会出事?他不能出事啊。前一世他大权在握,肯定是安稳一世的。那这一世呢,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其命数……
“少夫人,您哭出声,您哭出声啊……”
桃红哽咽着去拍顾晗的后背:“三少爷福大命大,一定会没有事的。您哭一声啊,哭出来就好了……”
“少夫人,少夫人……”
树鸣也惊住了,眼睁睁看着顾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少夫人,您还有小少爷呢。”少夫人的样子像是魔怔了。
大概是母子连心,外间的满哥儿本来已经哄好了,这会子“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顾晗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又急又快。她看向树鸣:“带我去涿阴山。”
“少夫人……”
树鸣愣住了:“山路湿.滑,您不能过去啊。再者,您走了,谁来照顾小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