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牙过后,旧历新年便越发迫近。
今年周兰不知为何,对过年格外的有兴致,大扫除、贴春联、筹办年货……忙得不亦乐乎。夏蝉每回回家都有惊喜,屋里不是多了盆金桔迎春,就是挂了个大红灯笼。
反正只要不去坑蒙拐骗,夏蝉便由着她折腾。
除夕前一天,公司总算放假。
夏蝉开车去火车站送陈艾佳。
该说的话,上回都说完了,夏蝉只嘱咐她保持联系,没事儿来崇城玩。
陈艾佳一一应下。
然而夏蝉心里清楚,陈艾佳真要回去了,以后再来崇城的机怕是少之又少。
她一直将陈艾佳送到检票口,看着她走进去。到安检门,陈艾佳又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挥了挥手。
夏蝉也跟着抬手,望着她身影穿过安检门,消失于那侧,再看不见。
夏蝉心事重重地开车回家,一进巷子里,便看见周兰正等在楼下。
夏蝉停了车,走过去,“你站在这儿当门神?”
周兰少见的没有跟她杠起来,瞧着她,神情几分犹豫。
夏蝉一看她露出这幅表情,便生出些不详的预感,“又出什么事了?”
周兰急忙摇头,“没……没事儿,我……”她嗫嚅着,总算把话说出来,“……有个人,跟我们一起过年。”
“谁?”
“王洪韬。”
夏蝉一愣,“你说谁?”
“王……王洪韬,你不记得了?就是……”
“他从牢里出来了?”
周兰点了点头。
夏蝉过了许久,才把这消息消化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快有一个月了。”
怪不得,周兰这阵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人在哪儿?”
“……楼上。”
夏蝉二话不说,径直往里走。
“夏蝉!”周兰上来拉住她,“你别生气!”
“你问过我一声吗,说领就领回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周兰拽着她胳膊,“大过年的,他也没地方去……”
夏蝉气得发抖,狠狠一甩手臂,挣开了周兰,飞快跑上楼。
到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那门一下打开了。
夏蝉下意识退后一步。
门口立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微驼着背,两颊深陷。
他瞧见夏蝉,鼻翼翕张,半晌从口里嗫嚅出一声:“夏夏……”
夏蝉禁不住紧皱眉头,脑袋里极力搜索这男人入狱以前的模样:意气风华西装革履,说话时都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豪迈劲儿。
她实在没法把眼前这男人同以前的王洪韬联系起来,是以一时半晌没做反应。
周兰已经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一把捏住夏蝉的手,哀声唤道:“夏蝉……”
夏蝉立了许久,心里一时转过万千个念头,最后只无声叹了口气,轻轻挣开了周兰的手,越过王洪韬,走进屋内。
周兰给王洪韬递了个眼神,两人互相怂恿着,慢慢地进了屋。
屋里一下多了个人,夏蝉分外的不适应。
即便只要她一走出自己房门,客厅里的周兰和王洪韬就立即住了声儿,一时静得诡异。
数次之后,夏蝉便干脆不出去了,待在自己卧室,玩电脑。
到吃晚饭时间,周兰过来敲门。
夏蝉应了一声,放下电脑出去。她在桌旁坐下,等了片刻,仍就她一人坐着。回头一看,周兰和王洪韬正坐在那儿,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敢情把她当黄世仁了。
夏蝉面无表情:“还吃不吃饭了?”
周兰得令,立即拉着王洪韬过来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仍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夏蝉也不想跟人说话,默默吃完饭,丢下碗筷又回自己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