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不久前刚发生的事,他问吴质道:“父亲他杀了孔融,你可知为何?”
“孔融恃才傲物,几出狂言,自然是不能被丞相所忍。”说到这里,吴质斟酌了一下啊,道:“丕公子的意思是,杨修也是这许人?”
曹丕笑而不语,兀自喝起了茶。
吴质心中豁然通透几分,遂又追问道:“我瞧丕公子似是有了计划。”
“我只是猜的罢了。孔融他是个文人,杨修也是个文人,虽然他现在没有孔融那么轻狂,但久而久之,必会自毁。”曹丕抿了一口茶,嘴角勾笑,又道:“我最近总结了一个道理。”
“愿闻其详?”吴质很享受和曹丕对话的时刻。
曹丕伸出手指,轻点了点茶杯的杯口,漫不经心地道:“文人相轻。”
吴质听了,心中暗暗赞叹,“那杨修——”
“谁说他不投靠于我就不能被我所用?”曹丕没有明说,如此反问吴质。吴质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曹丕见他似乎领悟,就没再多言。末了,倒听吴质道:“说起来丕公子也算是个文人了,文词曲赋也是无一不通的。”
曹丕颔首笑了,“说到文词曲赋,似有好久没有碰过了。”
“公子还要处理城中事务,自然闲不下了。”
“有机会咱们兄弟几个还是得聚聚。”曹丕提议着。
“我就算了,文赋是一点都不通的,公子有了兴致,改日我再把他们聚来陋舍。”吴质迟疑了一下,又道:“植公子才赋造诣极高,这些个人也和他有过来往。虽是属文赋诗,咱们也得提防着。”
曹丕未着一言,却已然将他的话记在了心上。
*****
甄宓将最后一道菜在桌案上摆好后,曹丕从她的身后走上来,环住了她。
耳语,“有了身孕,这些事就不必亲为了。”
“我只才摆了摆碗筷,还累不到。”她靠在他的怀里,“况且,你甚少在家中设宴,为你,我心甘情愿。”她娇羞,声音渐低。
他沉醉于她鬓边的馨香中,低唤她的名字,“宓儿——”
“好了。”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眼瞅着客人就要来了。”
他恋恋不舍地松了手,道:“等客人走了,宓儿可要让我好好抱抱,忙了好些日都不曾陪你。”
她学起他曾经邪气的样子,转回身,打量他,问道:“相公可是太过思念妾身?”
他见她眼波流动,似是清澈见底,沉迷着道:“识了你后,我才明白什么是勾魂摄魄。”
她听到院子里有了响动,忙撤了一步,便提醒着他,“客人来了。”
再回头看向曹丕,他早已恢复了一脸平淡。
口中提及的那位客人进了兰皋堂,先是拜见了曹丕,又见过了甄宓。
甄宓回了揖。曹丕招呼道:“德祖是第一次来兰皋堂吧。”
杨修,字德祖。
杨修点了点头,笑道:“能被丕公子邀请来,真是我的荣幸。”
“哪里,承蒙大人不嫌弃陋舍。”曹丕令杨修坐了下来。
甄宓为两人端上了酒,问道:“杨大人是想喝温酒还是凉酒?”
“这怎么能劳烦少夫人。”说着杨修就欲站起来,要接过酒杯。
曹丕按住他,道:“德祖切莫客气。”
杨修见状,一路走来又觉得有些热,便回道:“那谢过少夫人了,凉酒即可。”
甄宓为他们斟好了酒,刚欲退下,却被曹丕叫住,“夫人也坐下吧。”
她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曹丕,他也在看她,她便坐了下来。
她听着曹丕与杨修一句一句地随意谈着,心中思忖。原本以为,曹丕此番邀请杨修,是有意拉拢。可如今看来,丝毫没有任何拉拢的征兆。
蓦地,甄宓心中暗笑自己,怎就一时没明白曹丕的意思。曹操平时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们和朝中大臣来往私密。而曹丕明目张胆地单独邀请了杨修到自家的府上,必是有把握不叫主公疑心。所以他就叫自己留下了?可这也太过牵强。甄宓有些想不透。
既然不是拉拢,那还为何要邀请杨修来府上,白白冒着被主公疑心的危险?
甄宓静静地吃着菜,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却听得门外响起一声,“二哥这里真是热闹。”
三人循声望去,见是曹植不知何时进了院子。
曹植进了屋子,却并未想到甄宓也在。他只听说曹丕请了杨修,按理说这等场合应该摒退旁人,除非曹丕真的只是想请他喝酒。
曹植脚下略有迟疑,就听见曹丕笑道:“四弟怎也过来了?可是听说德祖在我这儿?”
*****
曹植回笑道:“二哥真是说笑了,我哪里知道是杨大人在此,我不过是远远的就嗅到了酒香。”
杨修忙站起来,拜了曹植。